逝者已逝,生者犹存。
新汉建隆二年(公元267年)七月一日。
在大将军赵广的主持下,汉军在蒲阪渡口举行了一场肃穆又庄重的祭烈仪式,东征军军侯以上各部将校、在安邑和蒲阪之战中立下战功的将士,被赵广请到了最前面,观瞻高大的青石汉军烈士碑。
丰碑的正面,撰书了柳隐等汉军将士保卫渡口、全军英勇战死的事迹。背面则是汉军东征以来的赫赫战功。
柳初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那张酷似柳隐的脸庞上,悲痛之意尽显,一双剑眉下眼睛已经哭的通红。
曾几何时,柳初还记得,父亲每每会喝斥于他,说他不成器,不如兄长柳充稳重,而现在当他带着安邑之战斩杀支雄的战绩回来时,父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大汉军功。
刻石燕然,霍去病在北征匈奴时这么做过,窦宪在驱逐北匈奴时也刻石纪念,东征汉军与匈奴等杂胡在河东的一系列战事,也值得大书特书,好好的记念一番。
在丰碑的东边一角,还有一座用六千一百七十二颗头颅垒就的京观。
白骨森森。
腐臭气息隐隐传来,让人闻之掩鼻作呕。
这些人头中,除了阎宇这个叛徒的首级外,其余的六千一百七十一颗皆是此次南侵的胡虏,其中有被阵斩的,如呼延晏等胡将,也有汉军在追杀时俘获的,最后被赵广下令杀死的。
“凡杀我大汉将士者,全部砍头,筑成京观!”赵广在祭礼结束时,将高举的右手猛的挥下,负责监斩的柳初激动的亲自上阵,向一名匈奴的胡虏骑卒脖子砍了下去。
——
祭礼过后,赵广在渡口召集东征汉军各部将校、属官、佐吏与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李球在经历了这一次的波折之后,脸上的骄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胡虏的深深忿恨。挫折让人成长,不只是李球变得更加的成熟,参军司的马融、诸葛尚、董宏等年轻人也是一样。
“大将军,河东屡经战乱,四乡已是荒野,城邑人烟皆无,依属下之见,除了保留安邑、蒲阪等几个重要的城池外,我军不如先退守蒲津关,留河东之地以为缓冲,如此则胡骑若是再来,我军也有反击的机会。”
汉军众将听到李球这话,也是频频点头,这次胡骑偷袭之所以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就是因为汉军布防上犯了前重后轻的错误。
后防空虚,又有黄河天堑阻挡,关中要想增援河东颇为不易,接下来如果东征汉军依旧执着一城一地的得失,那蒲阪之祸可能还会重演。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当初赵广在剑阁劝说姜维时的话,现在套用在河东也是同样的情况。
赵广点了点头,对李球的意见也很认可,连续的恶战,让东征汉军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这次河东之战,也让赵广感到河东的局势复杂多变,不是关中或者巴蜀能相比的,匈奴、诸胡、晋国、大族各方势力交织,任何一方都有可能联合起来。
争河东,并不一定要占河东。
现在,河东的人口能被迁移的,大都已经被转移到了关中,剩下实在不愿意归附新汉的,那赵广就是强求也是无用。
一番商议既定,赵广即下令重新调整部署,安邑这座河东重要城池在经历了血战之后,早已破败不堪,过多的驻军也养不活守卫的将士。
赵广与李球、魏容等人商议后,即决定留魏容率一部虎步营将士,计一千余将士守在安邑,蒲阪渡口则交给了魏容的老搭挡寇林,守卒也不多三千将士,同时,在河西的蒲津关,还有文虎的一部人马驻扎。
以魏、寇两人之间的默契,再加上文鸯、文虎两员猛将,赵广相信纵算再遇到匈奴胡骑来犯,汉军也能有撤退的时间。
就在汉军西渡黄河之时,司马炎派出的使者宁朔将军刘弘、匈奴刘渊派来的使者右贤王刘宣先后来到蒲阪,求见赵广商定和议之事。
蒲阪一战,赵广逆转大胜,震慑的不仅仅是晋国方面,就连匈奴诸胡,也惊惧于汉军的赫赫战绩,急遣了刘宣前来游说双方停战事宜。
损失万余胡卒,遭受到重创的刘渊决定低头了。
只不过,他这头低的多少有点不情不愿,毕竟,匈奴诸胡的损失实在太大,让他这个五部大都督在各部酋帅面前很没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