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绿衣士兵这时清咳了一声,只见他强打着精神道:“大将军有令,即日起,咱们改名叫破天军,大明要战,咱们就战……还有,全军削发明志,誓杀洪承畴满门……今日,是破天军成立之日,也是破天军的军难之日,全军戴孝,就地驻扎,等待上级命令!”
吴耿听出了这人的意思,这是不是说,是不是说,那些人……已经……
他不敢往下想了,他的手臂有些颤抖,眼泪也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呜呜呜,老天爷,你不开眼啊……”有老者大哭着道。
“洪承畴,这该死的洪承畴,为什么要欺负那些孤儿寡母……”
“是啊是啊,战阵之上,咱们要是打输了,那也是各安天命,可是杀了那些老弱又是为了哪般?”
“呜呜呜,俺要削发,俺要削发,这口气,俺咽不下去……”
“呜呜呜……”
这边的大老爷们哭,远处的女子阵营里更加哭,漫山遍野的哭声很快就连成了一片,直哭得鸟儿纷纷扑腾着离开了此地。
“各位,各位,削发不要急……”
这名负责传令的绿衣士兵,这时也禁不住受到了感染,他眼中噙着泪摆手道:“一会儿陈大爷会过来,听说他的剪发技艺大将军都曾称赞过,只是咱们人数实在太多,他可能忙不过来,诸位要是等不及,也可以寻来剪刀自行削发……记住,削掉的头发不要扔,可以上交到纺织厂那边,各位还能领到一笔银子……好了,细致的安排,诸位可以询问你们局长,在下先行告辞了……”
“唉,小哥你别走啊,你还没有说说,咱们的那些人,是怎么没的啊,喂小哥,唉……他怎么走那么快啊……”
……
破天军上下似乎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因此,削发令一出,基本上是无人反对,就连最喜欢跟张粮叫板的徐霞客此时也闭上了嘴巴。
清晨的阳光透过一颗老松树,把树荫下的人照射得斑斑点点。
易苗青端着一碗稀粥,他坐在车架边喝得食不甘味。他浅尝了两口后,最终还是叹着气放下了碗,他抹了把胡须上的粥水,满脸苦涩地抬起了头:“那个,徐先生,您不是说过,那朝廷不杀降,可是今天这事,这又是为何啊……难道朝廷当真不给活路吗?”
“这个……”
徐霞客刚才吃了一口炒面,此刻他嘴唇上、胡须上到处都粘满了白屑,不过这时候并没有人会取笑他。面对着易苗青的问话,徐霞客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唉……”
易苗青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说道:“老朽算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巧雪的事,老夫再也不想管了……”
顿了一顿,他又道:“她要跟着反贼,嗯,跟着破天军也罢,她要被朝廷打死也罢,都由她去吧……”
“贤弟,你这是……这就不管不问了?”徐霞客很吃惊。
“管也管不了,唉,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谁把咱们当过人看了,老朽看,就加入这破天军,也没什么不好……”
他说着就站起了身:“这不是要削发明志吗,老朽不妨也去削个发……老了,老了呀,趁现在,还能做点事……”
老头子说着就步履阑珊地走了,现场留下了呆呆愣愣的徐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