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此刻也已回过神来,早扑倒李艾堂身边,紧紧握着他宛如半截枯木的手掌,泪眼婆娑。
李艾堂颤巍巍地伸出枯槁的手掌,轻轻替苏离拭去脸庞上的泪痕,温柔一笑,说道:“阿离不哭……,此生还能再见到你,我……我快活极了。”
苏离哭得愈发梨花带雨,贾瑞在一旁,也不免心中一酸,有些愧疚地说道:“前辈,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你才……”
李艾堂却又是摆了摆手,说道:“我并不是单单为了救你,能彻底铲除了离珠火种,又能为阿离解开封印,我、我心中夙愿已足,此生已再无遗憾了。”
李艾堂脸上露出一抹醇厚地笑容,缓缓地将手掌伸入怀中,抽出一枝卷轴出来,递到贾瑞面前,说道:“这是我在扬州这些年间,将所见所闻记录而成。我、我将其命名为《扬州画舫录》。你代我将之交给代儒老兄,请他代为批阅删改。”
贾瑞只得黯然点头,自李斗手中接过《扬州画舫录》来,细细地包好放入怀中。
李艾堂又转过眼来,瞧着梨花带雨的苏离,笑着说道:“阿离,这些年……,我好想你。”
“我曾在峨眉山巅,遇一大夫,号称可解世间百症。我便问大夫,什么药可医相思之苦。他说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之苦。我又问,可重楼七叶一枝花,冬至何来蝉蛹,雪又怎能隔年,相思又怎可解?”
“大夫说殊不知,夏枯即为九重楼,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可奈何,夏枯辛苦深寒,寒蝉体小声微,面拂寒夜风,隔年雪冻人。苦卑弥已入喉,肠已断,泪难收,回首白头亦乃无解……能再见到你,真好。”
语毕,便即安然地合上了双目,从此溘然长逝。
苏离怀中紧紧拥抱着李艾堂,仿佛那是世间最宝贵的奇珍般,过了许久许久,贾瑞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苏离说道:“苏……苏前辈,是否要将李前辈的尸身,早些入土为安?”
贾瑞一时半刻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面前这位绝色女子,只好以前辈相称,苏离轻轻擦拭去面颊上的眼泪,她本就是个坚韧而决断的女子,朝着贾瑞点了点头,语气冰寒道:“区区小事,就不劳烦公子你了,公子还请自便吧,我还想多陪一陪艾堂。”
贾瑞听出苏离这是下了逐客令,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又跪在地上朝李斗的尸身叩了三下头,说道:“前辈,逝者如斯,还请多多保重。”
言毕,站起身来,迈步朝着离阳宫外走去。
“公子,你说这世间当真有药,能医相思之苦吗?”
走出数步,贾瑞忽然听到身后的苏离语声凄婉地问道,沉默了半晌,贾瑞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