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旧事(1 / 2)

“当年旧事久成空。剩有垂杨乱晚风。才子棹寻烟水外,美人梦破月明中。悲命薄,泣途穷。青衫红袖略相同。伤心一种天涯客,君是杨花我断蓬。”

桑木语声忽而辽远,如瘦西湖畔悠扬的渔歌,将这一阙《鹧鸪天》给吟诵出来,贾瑞听了倒还不在意,代儒却是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兴许是喝得太过着急,贾代儒低头清嗽数声。只听桑木说道:“小榆儿,你觉得这首词填得可好不好?”

桑榆站在一旁,嘟了嘟嘴说道:“爷爷,这首词好是挺好的,只是太过作悲了些。古人作词讲究哀而不伤,悲而不戚。这首词未免太过伤于纤巧,终算不上名家手笔。”

贾瑞听桑榆这样小年纪,一本正经地说些“哀而不伤”等话,心道这女娃娃如何能懂这些东西,必定是桑木这老江湖跟她提前串好的台词。

只听桑木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孩子,说得固然有些道理。但在我看来,这词中的悲伤哀婉之句,尚不及当年实况之万一啊。”

桑榆眨了眨眼睛,问道:“爷爷,这首词说得竟是真人真事,是谁写的啊?”

桑木低头噙了口烟袋,缓缓吐出个烟圈,说道:“这首词,便是这位李相公写的了。”

桑榆说道:“哦,原来这位李先生,也是位风流才子呢。”

烟花间中,堂上那青年公子冷哼了一声,手掌似有意似无意地按在剑柄上,喃喃地说道:“什么风流才子,不过是个色中饿鬼罢了。”

桑木却也不理他,只是接着说道:“哈哈,何止是风流才子。小榆儿,我且问你,你知道这烟花间外诗剑台的由来吗?”

桑榆一双大眼睛中闪着兴奋地光芒,她说道:“这个咱们扬州人谁不知道,想当年,正是烟花三月,瘦西湖风景美不胜收,小秦淮更有如小家碧玉。月光如许,晚风如诉。一位方蟾宫折桂归来的青年书生,路过这烟花间,见西湖上画舫如云,佳人如玉,便借来一柄长剑,飞身约上当时尚作泊船码头用的高台,纵酒高歌,舞剑助兴。剑气如虹,出口成诗。当夜,瘦西湖畔三百花船画舫齐奏锦瑟相合,场面之恢宏艳丽,江湖一时无两。自那以后,江湖上的青年剑客、朝堂上的得意文士,来此吟诗舞剑者如过江之鲫,这一方小小平台由此而得名“诗剑台”。”

贾瑞听如此风流乐事从这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声音如出谷黄莺,也不禁悠然神往,目光落在烟花间外,那一方小小的高台上。

只听桑木又说道:“那你可知,当年那位白衣舞剑的青年文士,便是这位李艾堂,李相公吗?”

桑榆忍不住“啊”了一声,叹道:“如此说来,这位李先生倒真是位文武全才的真豪杰呢。不知他现在在哪,小榆儿若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清时,满族人自马背上得天下。故而对于骑射之术也甚重视,多有文人士子演习骑射,这般文武全才的读书人倒也非是怪事。贾瑞如此想着,无意间扫过贾代儒的脸上神情,却见其脸上一片怅惘沉思神色,不觉心中更觉奇怪,对自己方才的猜想又确定了几分。

桑木的目光此时却扫过那堂上那青年公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桑榆连忙问道:“爷爷,这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