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硕大炉鼎之内，朱刚烈也将外间的谈话听得清楚明白。

至此，他终于明白，那神秘苍老的声音，竟是源自开天辟地的远古大神盘古。

听他们话中之意，盘古与三清应该都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还曾带领他们干了炼石补天这等大事。

只是后来，因为理念不同，因而反目成仇。

十之八久，盘古陨落，便是这三清一起在背后下的手。

听他们言语，其症结，好像是事关长生之路的。

可惜，他们说话云缠雾罩，又牵涉的远古之事，任凭朱刚烈如何联想，也只能揣测个大概。

至于事实如何，曾经发生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朱刚烈一时间倒是想不透彻了。

“哈哈哈哈，尔等真愿再尊老夫为主？！哈哈哈哈，这怕是老夫存在这亿万年里，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盘古待三清依次说完，只是哈哈一阵大笑。

笑声不绝，越来越大，震得这片天地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待笑声渐息，盘古又道：“尔等三个背信弃义毫无信誉可言的跳梁小丑，老夫若再信了尔等的鬼话，岂不是比猪还蠢。哦，不对，那猪头可不蠢！”

炉鼎之中的朱刚烈听到最后，浑身一颤，只觉自己无辜躺枪，好似全身上下都被看光光了一般。

这盘古，看来应该十分了解自己。

太上老君等三清听得盘古如此嘲讽他们，原本平静的脸色，终是微微有了些许变化。

最终，太上老君的声音也从先前的平和微微泛起冷意，淡淡道：“盘古，今时不同往日，你只一缕残魂存留，苟延残喘这些年，也该看清这三界大势了。须知，三界众生，无论人畜草木，谁不向往长生之路？你要断绝长生道，无异逆天而行，不过枉费功夫罢了。”

“逆天而行？哈哈哈——”

当盘古听到太上老君这话，又是一声爽朗大笑。

笑过之后，才意味深长地道：“老君小儿，你当知道，这天可是老夫当初一斧一斧劈出来的。你老君和另两个小娃子，也是老夫一口清气显化而成。至于这三界众生，那也是老夫手捏把掐，亲手造出来的。如此天地，如此众生，老夫要让你们生，你们便生，要让你们死，你们便只能死，何敢反抗？！”

盘古此话落地，三清一个个都气得脸红脖子粗。

偏偏他们又无法反驳，因为盘古说的全是事实。

盘古见三清一个个气鼓鼓说不出半个字来，又道：“长生之道，本就是窃阴阳造化、有违这天地演化法则的阴险之道，老夫既造了这天地，生了这万物，便该让众生万物皆遵从这造化法则运行，焉能因尔等私心，乱了这造化法则？”

一口气说了这般多，盘古仍旧不住，继续道：“尔等当年为了算计老夫，引起那万物之战，让天柱山断，天崩地裂。老夫念苍生无辜，因此才用天柱山的交合之土炼石补天。

“特别是你老君，那时为取得老夫信任，也造出那如意金箍棒，矗在昆仑山巅。你站在棒顶，也自西向东，协助老夫补天。那时，老夫以为即便这天地众生不理解老夫的一片苦心，你老君也当是老夫背后最大的助力。

“可哪想到，往往最信任者，却是最大的背叛者。若非老夫当年对你太过信任，全无防备，你怎可能偷袭得手，差点将老夫打得神魂俱灭？

“你们阴谋得逞还不够，为抹去老夫于三界的种种功绩，竟捏造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女娲，说造人的是她，炼石补天的也是她。

“哼哼，老夫这一番苦功，竟然被尔等此般糟践，真是气煞人也！

“此仇不报，枉老夫生这一场。老夫这一缕神念苟延至今，只为诛灭尔等屑小。

“至于三界众生长生不长生，老夫已再不愿多想了。”

盘古一口气说完，终于难得地再次沉默。

而三清听到盘古此语，不由面色铁青，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

相互交换了一番眼神后，眼眸中终于慢慢浮起浓浓的杀意。

他们也听出来了，盘古但有一丝神念存在，杀他们之心便会不灭。

盘古毕竟是盘古，即便只剩了微不足道的一缕残念，他们也必然寝食难安。

这一次，好不容易将盘古的踪影勾出，他们岂会再次让他逃走？

就在三清心中杀念格外坚定之时，炉中的朱刚烈也总算听明白了盘古与他们之间的纠葛。

若盘古所言不虚，当年造人的，炼石补天的，都该是盘古。

至少，盘古是发起者和主力。

后来，三清偷袭盘古，将其推翻后，为了抹除盘古对三界的影响，便编造了个女娲的形象出来。

难怪，在西游世界里，似女娲这等可以补天的大能，只存在于传说中，并未在三界有半点健在的踪影。

至于盘古，更是只有个开天辟地的传说，然后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老君等三清联手导演的一场虚无的过往。

念及此，朱刚烈顿时想起后世常见的一句话：“历史，都是为胜利者书写的。”

即便是在这西游世界，此言也丝毫不虚。

“盘古，莫说这些无用的话了。你当睁眼看看，如今这三界，神佛遍地，长生如吃饭喝水般平常，比之你在时，不知繁荣多少？”

正当朱刚烈神思不属时，灵宝天尊把两手一展，对那团强光喊道。

“哼哼——”

盘古又是两声冷笑，道：“你们倒是长生了，可是你们可知你们窃取了这天地多少气运？耗费了天地多少交合之气？让多少生灵万物为你们牺牲？龙肝凤髓，人参果、蟠桃……为求长生，你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啊。你们倒是长生了，那这些牺牲的万物生灵又该怎样？”

听得盘古这番质问，三清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元始天尊猛地抬头，无不嘲讽地道：“即便你说的都对，我等为求长生不择手段。可是，你难道不知，你当年亲创的只求来生的释门，如今也都在追求长生吗？”

老君这时也双眸一亮，笑道：“不错，远的不说，那佛祖如来，已经掌握了一种铸魂之术的长生道，而你最为得意的弟子金莲观音，也派她池中金鲤到了通天河，以吃童男童女之法研究长生道。你亲创的释门如此，又如何怪责到这三界众生都在追求长生道呢？”

被元始和老君这般一反问，盘古倒是一时无言地沉默了。

正如他们所说，释门的确是他亲手创立。

当年，为了断绝众生的长生之念，他便创立了只求来世的释门教义。

而他所钟意的第一个传道者，乃是他当年开天劈地后，昆仑天池诞生的一座金色莲花。

那金色莲花天生灵智，得他指点，参悟天机，短短时间便修成了人形，便是后来的观音。

可惜，即便是他亲手栽培的一朵莲花，最终也没能传承她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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