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朱标批阅奏疏,便有不少的大臣过来上奏慰问。
昨天还在改奏疏,朱樉非要给他找一位名医来,说给他切切脉,那人察觉到后,便诱导朱标自己说出身体的状况来。
见有人想窥探自己隐私,朱标怒火心中起,将那人赶了出去。
今天早晨,老四燕王又把一个庆寿寺的和尚带来,和尚名道衍,自称是杏林世家,一双三角眼,黑黄的面皮看的朱标不舒服,
朱标不想拂了兄弟的心意,便让他切脉。
自然是什么病也没有,朱允炆送他们出去。
朱标有些困,不小心将旁边的一摞奏疏撞翻,值夜的内侍立刻进来帮忙捡奏疏。
捡着捡着,朱标便看到一本蓝玉上的奏疏,这才想起来前几日蓝玉跟自己说过些话,拿起奏疏翻看起来。
蓝玉在奏疏说,燕王在北平王府用的东西有些僭越,车舆仪仗几乎与皇帝的一般无二。
又说有人看见燕王府上常有紫气飘着,王府里聚集着不三不四的人,让朱标防备朱棣。
朱标拿起奏疏,走到旁边的宫灯出点燃奏疏,内侍很快将灰烬清理。
他知道上次蓝玉和朱棣因为马匹的事情有些不合,这样说总有些攻击燕王的嫌疑。
朱标从小带着朱棣,知道朱棣待他很恭敬,他坚信朱棣不会有什么害自己的嫌疑。
才将秦王朱樉的事情摆平,他现在不希望再出现什么王的案子,兄弟之间这一点还是信得过的。
起身到了侧殿,内侍给他准备的塌在这里,朱允炆已经在旁边睡着。
这孩子倒是很孝顺,每晚都要过来陪着自己,经常帮他洗脚,就连内侍管的痰盂便盆,这孩子都接过来。
但朱标却脑海里浮现出上次和周乾说话时的样子,自己告诉他哪些事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
应该信任怎样的人,小心什么样的人,利用怎样的人,惩罚怎样的人,该如何收服人心,那孩子听的十分专注。
朱标踏进侧殿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去年他还告诉朱允炆,多去和陛下身边的人亲近些,在陛下面前说话有分量的翰林院学士也多去走动,尤其是刘三吾。
只是允炆这孩子似乎心思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也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
“父亲。”朱允炆醒来,看到门外的朱标,忙起身道:“父亲为何不歇着。”
朱标道:“政事繁忙,民刊月册还没有整理好,你皇爷爷吩咐我的事情要去做。”
大孝子朱允炆站在门口,猛然抱住朱标,抬头问天:“老天,你能不能让我父亲轻松一些,就让我朱允炆替父亲多分担些事吧。”
此举倒把朱标给震住了,他心中有些微愣:“好孩子,好孩子。”
上次朱标说自己想歇歇,有些太累了,朱元璋觉得,自己像朱标这个年纪时还在马上呢,有病也在马上养。
人没有那么娇气,朱元璋也并不是不疼爱朱标,只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去衡量朱标的身体。
他说了几次朱标偷懒,朱标便再也不说自己累的事情了。
倒也不是怕自己皇帝老子,只是他不想过多冲突,再加上有些事还是挺担忧的。
虽是父子,也属君臣,有些话也不能直说,思想上总是有些事,不能完全的去交流。
自从遇到周乾后,朱标觉得朱元璋的眼神里多了慈祥和温柔,还有平常百姓的父爱。
朱标没想到,朱允炆这几天整日跟着自己不离不弃,刚才又说出那样的话来,让他有些动容。
在朱允炆的软磨硬泡下,朱标把下个月要准备的民刊月册给朱允炆看了一眼,道:“今后便要印制,另外还需要官府安排些说书人,把这些内容多多的传扬。”
朱允炆帮他整理翰林院送来的民刊月册稿本,朱标便过去看墙上的那幅负子图。
《负子图》上一位中年妇人穿着铠甲,头上裹着红巾,有抱着孩子时的样子,还有婴儿睡着的样子。里面的人是马皇后和朱标。
朱允炆也跟着过来看。
因为朱标在战争中生下来,马皇后也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带孩子,这幅《负子图》总是能触动朱元璋的心。
朱标也很感谢《负子图》,因为马皇后对皇帝老子的影响,自己做了好几件大事,甚至在宋濂那件事上,这画救过他的性命。
这几年,朱标始终是仁慈宽容。
可朱元璋却越来越凶残阴鹜。
甚至有一次因为李善长和胡惟庸的事情,他耿直进言,朱元璋便想拿御座砸他,但太沉重。
便将锦衣卫的“绣春刀”怒气冲冲的拔出来,朱标便不停的躲,看到负子图后才收手。
从那以后,朱标就有些怕,他担心自己被废或者除掉,毕竟历史上的太子被废或者杀的事情不在少数。
朱标担心也是正常。
他后来想到随身带着负子图,在紧要关头劝住自己皇帝老子。万一两人的意见产生矛盾,负子图可起到作用。
这几个月,周乾出现,这种情况又在慢慢好转,似乎皇帝老子又慢慢的回到了那个不乱发脾气的人。
毕竟皇帝老子也是人,只要找到他的虚弱之处和软肋,便可以在紧要关头劝住他。
朱标希望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能够成为父亲的软肋,至少能劝住这位做事容易冲动激愤的皇帝。
此时朱允炆走过来,陪着朱标一起看《负子图》,道:“爹,我明日想请妙锦进宫游玩,可以么。”
“徐家丫头吗,此事你做主吧,若是徐家姑娘不愿意进宫,你也不能勉强,不能以势压人,可记下了。”
“是。”朱允炆高兴起来,毕竟母亲不喜欢徐妙锦找自己,这下有了父亲的答应,母亲也不敢阻拦自己。
随后朱标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疑惑的道:“你皇爷爷和中山王当初平辈论交,情如兄弟,论辈分的话,有些不合适。你为何要与她游玩,难道是?”
朱允炆知道这茬,但是他摇着头说道:“此话看似有理,但仔细推敲起来也不重要。
皇爷爷和徐达交好,但是两人却无任何血缘关系,她平日也叫我哥哥,说到底也并不妨碍。”
朱标愣了愣:“那丫头倒是生的倾国倾城,只是她的性子清冷高傲,恐怕与你这性子不合,难不成你要一直迁就着她?”
“或许该给你物色一门亲事,你母亲都在为允熥选良人,若你愿意的话,便也帮你选一门。”朱标看出来朱允炆的想法,平日又听说徐妙锦常进宫。
“爹,炆儿没那个意思。”朱允炆着急辩解。
“好了,我知道了。”朱标走到侧殿歇息,随后道:“等天亮了,你让人去徐家请她便是。”
朱允炆高兴起来,又是帮朱标脱鞋子洗脚,又是忙着给朱标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