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如此影响深远的决定,吴老太爷轻易敢做吗?
镇国公闻言皱了皱眉,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
不过……
“怕是没那么简单……”老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脸色:“依我看,这老东西八成还是怕他孙子娶不上媳妇!”
说到这里,已是“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就说嘛,只要是还没瞎透的,就一准儿能看出他家昭昭的好!
以后他就用这个来拿捏那老家伙!往死里拿捏!
看着自家祖父无比畅快,仿佛多年大仇得报的模样,许明意突然有些唏嘘。
照此说来,吴老爷子若是足够大胆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拿这门亲事来威胁她家祖父呢?
须得知道,她对吴恙也是势在必得的,而她家祖父亦不止一次地琢磨过若吴家不答应,怎样才能将人抢过来来着……
所以,吴老爷子这局输就输在不够自信。
“不管他怎么考虑,反正咱们救人的计划不变。”再开口时,镇国公整个人都舒畅极了,悠哉哉地吃起了茶。
现下他也想明白了,吴家那个闺女他是一定要救的,吴家不要他许家要,抢出来回头给他家老二做媳妇!
许明意点了点头。
计划已经在着手安排了,但愿到时一切顺利,可以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平安救出来。
只是计划本身免不了是要冒险的,成与不成,除了尽可能地安排细致之外,甚至更要取决于运气。
希望他们能有个好运气。
而现下她想到了夏廷贞——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对方会不会再生事……
现如今谁都看得出,皇帝是有意要对夏廷贞下手了,而夏廷贞自也不可能蠢到还对皇帝抱有幻想。
绝境当前,如夏廷贞这等人,真的会甘心坐以待毙而什么都不做吗?
……
如此不过两日,以都察院左都御史明效之为首,朝中弹劾夏廷贞的奏折便已如雪花一般了。
结党营私,贪墨受贿,以权谋私等诸多罪名皆有证据清晰罗列其上。
这些证据显然并非是短短两日可以整理得出来的,其中有两道由明御史递上来的折子边角甚至已隐隐发了霉点,不知道的怕还要以为这折子是祖传的。
但由此亦可见,朝中苦夏廷贞只手遮天久矣,否则又怎至于被积压至今。
皇帝也演得很像样,为此龙颜大怒,仿佛是头一日知晓这些勾当,更活像是先前回护包庇这位老师的根本不是他本人——皇后听了愿称之为失忆式表演。
众官员将此看在眼中,心中愈发有了分辨。
这且是毒害镇国公之事尚未彻查清楚的情况下……
夏首辅这回怕是真的要栽了。
而不止是朝中,待到第三日,这股墙倒众人推的风气甚至蔓延到了京衙内。
时值正午,忽有衙役快步进了内衙书房内传话:“大人,前头有人击鼓鸣冤情!”
“本官听到了!”纪栋重重叹着气放下手中的羊毫——现如今每日都有人前来击鼓,有时这个案子还没审完呢,外头的鼓又叫人给敲响了,密集之程度,不知道的,还当是请了个舞狮队常驻呢!
且鼓面都被敲破两张了!
便是他使人只换鼓面,连同衙中每月损耗的单子一同送去户部,可至今还未给他批下来,银子都是他自个儿垫的。
想到此处,纪大人愈发心痛了——他这个人平生最怕的就是赔本儿的买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何人为何事击鼓?”
纪栋边起身出了书房,边同衙役问道。
与其说是不胜其扰,纪栋更多的是担心,如今偷窃等事已是日日频发,只盼着别是什么闹出人命的大乱子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是工部员外郎吕大人家的太太……”衙役的脸色从最初便是带着异样的,此时压低了声音道:“称是夏家谋害了她的女儿,要求一个公道。”
夏家?
怎又是夏家?
纪栋甚至不必去问是哪个夏家了——须知前头夏家一子一女可都是他给审没的!
他和夫人曾偷偷仔细地讨论过,若是夏家有一册暗杀名单的话,估摸着有资格排在头一列的,除了徐英姑娘之外便只能是他了。
好在越是头一列,便越受人瞩目,想来夏家未寻到合适的时机前应也不会轻易动手,所以他必须要继续做官,绝不能从人前消失,给夏家可乘之机……渐渐地,这便也成了纪大人非要做官不可的理由之一。
只是不知今日又轮到夏家的谁了?
纪栋很快叫人升了堂。
一名身穿墨绿绣白梅褙子,发髻微有些散乱的妇人哭着扑进堂中:“……夏家害了我瑶儿的性命!求大人一定要替我那可怜枉死的女儿做主啊!”
纪栋尚未来得及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听得这毫无章法的话,暂且一条条询问道:“不知令千金同夏家是何关系?又是何时何处为夏家所害?可有证据没有?”
“回大人,我家相公乃是工部员外郎吕怀政,小女早年嫁给了夏府二公子夏晗为正妻!”
妇人声音沙哑哽咽着答道:“当初夏晗被定罪时,小女已有身孕,待到那人面兽心的东西被凌迟处死之后,夏家竟迁怒到了小女身上,以安胎为由逼着她从居院挪出,搬去了无人问津的偏僻小院中去待产,又禁了她的足!我数次登夏家门,却都被拦在外头,从始至终未曾能得见小女一面!”
“直到小女产子……夏家却来人告知,我那女儿不走运,遇着了难产,人就这么没了!”说到此处,妇人不禁又是泪流满面。
听着这些叙述,纪栋也有了印象。
夏晗之事后,的确曾听闻其妻难产而亡,当时他亦是有过一丝猜测的……
可单凭猜测是不够的。
“纵然夏家待令千金有上述亏待之处,却也无法证明这就是一场谋杀。”
并非是他不近人情,辨不出夏家这些行径中的恶意,而是若单凭这些,夏家可狡辩解释的余地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定得下什么罪名,至多是理亏罢了。
妇人却流泪摇头道:“大人,远远不止是这些……我亦是才知道,原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并非是死于难产,而是被人缢杀……刚生下孩子,便活活被夏家人给勒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