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永强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我们为了活下去已经吃了这么多苦,这些苦也不能白吃了。就算哪天真要死了,也不能白死,总要拉几个垫背的。”
毛永诗道:“建虏老酋我们都不怕,我们还怕谁?我们可以死,但不能白死。”
他说这话时,显露出一股狠劲,眼中有道凶光。
让人不寒而栗。
毛永盈眼光扫了扫陆云龙等人脸上的表情,笑了一下:
“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是实话。就是毛爷,大家也是看他一心要灭建虏,自己吃苦受委屈也扛着,和大家同甘共苦,我们才跟着他。
“若是和内地的将官一样拿兵卒们当自己富贵享乐的踏脚石,毛大帅也早就被兄弟们杀掉了。”
船上众人都不说话,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接。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朱由检为打破这沉闷局面,一扭头命令把快船上逃亡的那五人拖了上来。
这五人,他当然是不认识的。
也并不能完全确认这五人连带那沉在水里不见的那个,就是在庙岛上行刺他的人。
不过东江官兵追捕他们,也必定有缘故。
朱由检指着这五人,向毛永诗问道:“这几人是什么来路?东江兄弟为何要捉他们?”
他这一问,毛永诗、钱隆、毛永盈、马承勋等人脸上都显出愤色。
钱隆大步走到五人中蜷缩在最后面的那人面前。
一把将他拎到最前面,往甲板上一丢。
这人也正是刚才快船触礁时,不会游泳,抓住船沿的那人。
朱由检细看此人形貌。
只见他面色黄中带白,三角眼,鼻子高挺,嘴唇秀气而薄,倒是有点文士模样。
只是颧骨高耸,眼睛中眼白多,瞳孔小,自带几分奸猾气质。
此时他浑身湿透,蜷伏在甲板上瑟缩发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也不知道发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惧怕
马承勋上前踢了他一脚。
气愤道:“还装可怜!”
毛永诗指着这人道:
“这厮名叫徐敷奏,是辽东巡抚袁崇焕手下的都司。这恶贼天启六年,以宁远有大粮大饷为诱饵,流窜各岛,把我东江官兵精锐诱去两万四千多人!此外还有许多东江兵听信这恶贼谎言,从陆地奔窜往关宁,被建虏截杀又无数。”
毛永盈愤愤补充道:
“若我东江兵去了关宁,果真有粮饷也就罢了。袁崇焕和这厮不过存心欺哄。数万人去了关宁,却被袁贼遣散为民。有的在宁锦城外屯种,被建虏白白杀害。有的在关内各处受歧视,走投无路。纵有少部分被留下,也被袁贼当成炮灰。”
“呵呵”朱由检嘴角微露讥讽,“袁贼就是关内和关外本来有的战兵,他都要裁减,更何况被他们骗诱来的东江兵?”。
袁崇焕已经被朝廷处斩的消息,此时还没有传到东江。
毛永诗等人知道周文郁和关宁方面关系很近。
当年周文郁在孙承宗账下做幕僚,袁崇焕也是孙承宗的手下,两人等于是同事关系。
这方公子现在又是和周文郁在同一条船上。
原本担心说袁崇焕的坏话,会招来普济号上众人反感。只是激于义愤,在这当口不得不说。
在毛永盈痛斥袁崇焕为袁贼的时候,毛永诗、钱隆等人还特地转头看了一下另一侧周文郁的脸色。
果然看见周文郁脸色发青,目光闪烁,这表情也不知道是愧疚呢还是愤恨。
但听到朱由检的回应,不仅没有反对他们这么说,还同样称呼袁崇焕为袁贼,补充了袁崇焕的行事悖乱可恶之处。
心中不由对眼前少年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时,汪汝淳盯着徐敷奏若有所思。
他忽然走上前去,一手捏住徐敷奏的下巴,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又仔细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