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心!”
却是张渊喊出来的。
朱由检心中一惊,本能地往旁边一闪。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他闪身的一瞬间。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石片碎屑飞溅。
一阵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竟然是有人用鸟铳,从高处瞄准了朱由检的头部射来。
幸亏张渊喊了一句。
否则这一枪,就正中朱由检的脑袋,只怕要打个脑浆迸裂了。
现在那巨石剖面上的松树纹样的顶端被打了个正着。
松冠处被打出了一个凹坑。
“有刺客!”随着这一声铳响,跟随在朱由检身边的汪汝淳、冯梦龙、张岱等人都声嘶力竭的高喊起来。
此时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又是一下鸟铳射击,依旧是对着朱由检的身体射来。
此时,张渊已扑了过来,遮蔽住朱由检身体。
手中举起从腰上扯下的护盾,挡在身前。
铳弹正射在护盾上。
轰的一声。
射穿了最外层精钢打制的甲片,嵌在了后面多层蚕丝密结而成的绵甲内。
此时,众侍卫也团团把朱由检围了起来。
手中举起盾牌遮挡下一轮可能的袭击。
这些侍从营侍卫随身携带的护盾,平常是如腰甲一般,凹面向里,系扣在腰肚上,把手朝外。
需要使用时,抓住把手用力一扯,就能拿在手中。
盾牌两边翼片,可以改变弯曲方向。
这护盾还是朱由检和阎应元、王徵等人多次商量后,专门给侍卫营的卫士设计出来的。
其他各人,也都纷纷寻找树木、山石来作为掩蔽。
接着又有三支箭射来,都被锦衣卫挡住。
此时朱由检和锦衣卫侍卫已经看清,这次攻击就是从公署的屋顶上射来的。
屋顶上一共有五个人,两人用鸟铳,三人用弓箭,他们应该在上面潜伏了很长时间。
一直等到朱由检走到画松巨石之前,觉得机会最好,发动了袭击。
也幸亏张渊一直观察周围环境,眼角余光瞥见屋顶上有人探出头,伸出一个铳管
便立马警觉,高喊了一声。
朱由检听到喊声,下意识躲了一下,才逃过一劫。
这时公署前的军官士兵,听见了有刺客的喊声,也连忙朝公署后涌了过来。
屋顶上五个刺客,见已经没有机会。
乘着众兵涌到后面,取出铁爪固定在屋檐上,从前边飞身而下。
迅速钻入旁边的树丛中,向庙岛西北处海岸便逃去。
张渊当即下令,让五名锦衣卫带着十名岛兵向刺客逃跑方向追去。。
一瞬间,朱由检心中生出冲动,想亲自追过去,看看刺杀自己的究竟是谁?
但心知身边侍卫和随从,绝不会允许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
只得罢了。
他心中纳闷。
看刺客的行径,分明就是对着自己来的。
否则按公布出来的消息,岛上最重要的人物应该是姜曰广。
他们为何不去刺杀姜曰广,却来刺杀自己?
这说明,这些刺客多半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
是谁向他们泄露了消息?
也许是跟随杨国栋去采石场的那批士兵里,有人猜出来了。
但张可大不是说这段时间都严密看管在军营内么?
又或者是从京城那边走漏的风声。
都有可能。
抓到刺客,审讯一下就都明白了。
朱由检没有心思继续游览,带着人回到前面的天妃庙,与姜曰广汇合。
他也不说有人行刺,只淡淡说岛上似有乱兵,胡乱行凶伤人。
姜曰广听说后,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相当惊骇。他自然也很容易想到这可能就是冲着皇帝来的。
周文郁在旁边,眉头一皱,说道:“莫非是杨国栋余党作乱?料来只是胡乱泄愤,也不是什么大患,不然该混入天妃庙行刺抚台大人才对。”
朱由检微微一笑:“可能吧。这些贼子应该没有胆子扰害姜抚台。”
周文郁一抚长须,道:“既是几个无胆鼠辈,也无须过虑。让岛上其他兵丁搜捕便是。我等不必过于在意。”
姜曰广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周文郁,似乎责怪他有些过于托大。
周文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越俎代庖了,连忙弯腰道:“还是请抚台示下”
姜曰广咳嗽了一声,问清刺客逃跑方向,令几个锦衣卫扮成的亲兵和岛上驻扎的水兵一起,迅速去支援抓捕。
同时传令给码头的船只,随时做好起航准备。
朱由检坐在天妃庙的侧房内,等候着追捕刺客的消息
不过按他的判断,这个五个刺客不是那么容易抓住。
他们五人分明是精心准备,逃跑的预案也早就准备好了。
逃到海岸,必定是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船只。
那处并无大的码头,官兵如果要调取船只追,又要费不少时间。
果然,两炷香的时间过后,去追刺客的校尉过来向姜曰广汇报。
五名刺客到了海边,早有一个同伙准备好一艘快船接应。
六人迅速上船后,飞驶而去,向着东北方向逃离了。
十名岛兵去码头找船,追击去了。
不过估计很难再追上。
朱由检听到报告后,暗忖道:
“朝东北方向逃?”
那和船队行进的方向一致。
这些刺客不可能去东江列岛自投罗网。
那么他们唯一的出路,应该就是朝旅顺半岛西侧而去,登上陆地,只要到了金州一带,就是后金地盘了。
现在要去追,也确实很难追上。
唯一希望是驻扎在旅顺的东江官兵能发现异样,从海上拦截住。
不过这希望也很渺茫。
朱由检和姜曰广商议后,觉得不能因为此事就耽误行程。
于是姜曰广下令乘着西南风正紧,船队立刻起航,继续出发。
众人听令。
两刻之后,船队浩浩荡荡,继续向东北方向驶去。
此时海上风浪变大,普济号在海浪中上下颠簸,晃动剧烈。
原先还兴冲冲在甲板上看海景的诸人,此时都东倒西晃,站立不定。
张岱更是弯腰呕吐起来。
身体强健的侍卫们,都不得不抓住桅杆或舱沿才能勉强站定。
众人连忙相互扶持,进各自船舱中。
只有周文郁倒是稳稳走了出来,在甲板上如同闲庭信步。
显然他在过去一两年,没少乘船来往海上,已经相当习惯了。
朱由检被张渊扶入舱内。
只听得窗棂哗剌喇作响。
啪的一声。
船舱内桌子上的茶杯滚落在地。
书册、还有其他摆设左右晃动,也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