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水战略性极强,耶律都敏相信南朝不会放弃如此战略要地。
要不了多久,必然会有惨烈的争夺战。
他们必须做好准备,同时利用一切空余时间恢复体力。
一切行动,有条不紊。
耶律都敏见最后一部渡过了河,河岸上也垒砌起了防御石碓,心中大定,心想∶「此刻便是南朝来了,也是不惧。」
「咦!那是什么?」
耶律都敏听到一名兵士惊诧的呼喊,寻声望去。
这一望之下顿时张目结舌∶上游那宽阔的河道上竟浮现着大大小小数百条黑影,此时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这里移动。
夏日的烈阳有些刺眼,耶律都敏手搭额上,眯起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随着黑影的靠近,耶律都敏这才发现原来铺满整个水道的,竟是密密麻麻干百条木筏。上面人影重重,显然都是南朝的士兵。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漠南多草地、荒漠,少有树木,更无树林。
唯有靠近燕山山脉以及马孟山山脉附近有绵延大山……
耶律都敏在草原打了半辈子的仗,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阵仗。但他毕竟久经战阵,此时面临危机,脑中在刹那间浮现多个可能。
他想着利用弓箭在河滩上对顺流而下的兵士进行压制,此想法在脑海只是存在了片刻,就让他驱散了。
南朝的强弓劲弩要远胜他们,或许在骑弓上,他们在技术上有着一定领先,但与步弓步弩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南朝军队在木筏上确实处于劣势,但他们的弓弩完全能够弥补此劣势。
耶律都敏扬声大喝「远离河滩!「
瞬息间,耶律都敏作出了决定。
三千契丹精骑闻风而动,纷纷向后退出了三百余步。
随着木筏上的兵卒来到了近处,耶律都敏长吐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木筏上的兵卒人人手中都举着强弩,就等着冲着他们扣动扩机。….白显然见契丹精骑逃出了自己的射程,暗骂了一声∶「贼子狡猾!」
他是淮南庐江人士,大虞朝廷的武进士,编入御营司凌波军,是御营司唯一的水军部队。凭借武进士加持,成为凌波军军使,此战也是凌波军首秀,自是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对方居然不配合。
白显然早年习文,但因文人地位低下,弃文习武,有着文人的持重,当即道∶「甲字营、乙字营、戊字营、己字营,呈现前后箭网交叉待敌。丙字营、丁字营,渡河登岸!「
他从容地指挥着兵士登岸。
耶律都敏本有心半渡而击,但见对方陈列于栾水上下的前后弩网,便觉心里拔凉拔凉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登岸。
在白显然的指挥下,登岸的丙字营、丁字营将他们的木筏拉上了岸,稍作改良竟然成了一道木栅栏。
耶律都敏瞧得肝疼,但他依旧强忍着不适,让兵士轮番休息,等待出击的机会。
乙字营、戊字营也随之登岸……
就在最后甲字营、己字营准备登岸的时候,耶律都敏瞋目大喝道「契丹的勇士们,左右迂回,绕过栅栏,将他们夹成肉饼。」
耶律都敏早已明白当前的处境,他已别无选择。
他的对手并不只是面前的这数千南朝兵士,还有并未抵达的骑军部队。
继续耗下去,一旦骑军赶到,玩蛋大吉。
唯有趁着对方骑军未到之前,将面前这股敌人消灭,方有胜算。
只是耶律都敏深知自己为了抢占时间,一路急行百里,又强渡栾水,兵卒体力大受影响。反之对方乘舟顺水而来,除了舵手,兵卒体力未有消耗。
如果在对方半渡时击之,就算自己顶着伤亡消灭登陆的南朝兵马,河面上依旧有一半弩手,同样无法突破栾水。等对方全部过河,又未必有全歼对方的能力。
现在对方还剩两营未渡,正是最佳时机。
马蹄作响,契丹精骑冲向了河岸旁的大虞凌波军。
白显然一直注视着敌将的动静,见对方奔袭而来,气运丹田,瞋目大喝∶「放箭!
」
伏远弩的弩箭破空飞翔,锐利的箭矢宛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射向契丹精骑。
冲在前端的几百名契丹精骑瞬间人仰马翻或是身中数箭,或是战马受创,他们当中甚至有些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落下马去。
耶律都敏早有心理准备,眼睛都不眨一下,面对南朝的强弩,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对方上膛装填慢的特点,快速近身。
对方皆是步卒,只要近身,自己便占据绝对优势。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耶律都敏彻底傻眼了。
白显然在射出一箭之后,并没有让兵士装填箭矢,也没有摆开枪阵强行硬抗骑兵的冲击,而是命令所有兵士逃跑。
」快,往栾水退!」
白显然高举着大刀,并未冲向敌人,而是指挥兵士下河。
噗通!
噗通!
噗通!
上千余凌波军兵卒如受惊的鸭子一样,纷纷跳进了栾水。
耶律都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逃?逃得了吗?」
耶律都敏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河中,一枪刺穿了一名凌波军兵卒的胸膛,鲜血顺着河水向下流淌。
他正欲前冲,意外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骑兵特有的冲击力。
而此刻逃入水中的白显然,已然调转了方向,高呼着反向为水流限制住机动性的契丹精骑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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