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线战事已经明朗,一个很现实急切的问题出现在了罗幼度的面前。
要不要继续。
陇右河湟、凉州大局已定,所耗时间比预计的要快上好几个月。
罗幼度心中预估的时间是半年,但在李处耘、李谦溥、慕容延钊、康延泽这四位将帅出色的表现下,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掌控了局势。
接下来最多一两个月,便能彻底解决河湟、凉州的战事。
他们粮草充足,兵卒损耗也不大,士气更是旺盛,完全有实力继续作战。
这要继续作战,向哪边打,也是一个问题。
是再次西进,进攻甘州回鹘,还是向吐蕃青海湖进兵?又或者进攻河曲之地?
这些都是问题。
罗幼度看着殿下的四人,笑着问道:“虽说此时言胜,为时尚早。不过诸公不如提前想想我军收复陇右河湟以及凉州之后,是就此止步?还是继续进兵?若继续进兵,当以何为目标?”
他此言一出魏仁浦、赵普、潘美、曹彬皆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魏仁浦才出班沉声道:“陛下,陇右、凉州失陷百年,境内百姓早已不习汉文,不说汉话,境内以部落放牧为主,耕作次之。陛下此番收复失地,光复汉唐故土,功莫大焉。然攻取易,治理难。”
“拿下陇右、凉州只是一个开始,要想让两地正式成为我新朝领土,得彻底改变两地习俗。取消所有部族,改畜牧为农耕,学习汉话,读汉书,这一切都会引发冲突。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兵灾再起。”
“当年汉羌矛盾,百年不断,反叛不绝,便是例子。”
魏仁浦苦口婆心地说道:“臣以为过犹不及,今陛下定陇右,复凉州,威震西北。必然再无人敢于商路挑事作怪,不如就此罢兵,安抚百姓,治理两地民生。即可令两地民心归附,亦可取商道之财,滋补国库。”
罗幼度微微颔首:“魏相公此言,可谓老成谋国。”
赵普却提了反对意见,说道:“臣以为魏相公过于慎重,西方之局,依旧复杂。吐蕃乃我中原世仇,尽管内部动荡,可敌视谋我之心,丝毫未断,得让他知道厉害,才能够断他们念想。”
“唐朝待吐蕃如何?可谓荣宠至极,结果?屡屡入侵,豺狼性格尽显,不打痛他们,哪有边境太平?”
罗幼度不可置否,认真听着。
赵普却来了精神,继续道:“还有曹家归义军、甘州回鹘。他们一个表面臣服,实则暗怀鬼胎,只想着占地称王。另一个说是友邦,得知我军西征,却有联合凉州,出兵相助河湟之心。”
说道这里,他更是来劲,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亏得陛下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早早地看穿了甘州回鹘与凉州诸部的狼子野心,提前安排了李处耘节帅,抵定凉州局面,方才有今日胜果。”
“若不是陛下深谋远虑,此刻河湟之战,我军所遇之敌,可不只是河湟吐蕃了。”
赵普最后做了总结,道:“就算不动兵,也得让他们明白。陛下目光如炬,他们的那点小心思皆在掌控之中。不打他们,是陛下仁德所致。要他们引定难军为鉴。”
罗幼度依旧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满意,尽管赵普这半文盲用词都没用对,但他还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罗幼度最大的毛病就是心大,理性告诉他应当适可而止,但想到甘州回鹘的动作,他就有着点点不爽,大有一鼓作气将之覆灭的冲动。
但他也知道打甘州回鹘不比凉州、陇右的吐蕃诸部,对方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
是能够集结全国资源发展军队,实力并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