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燕京,这是一个滴水成冰的时节。
很多人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屋里,靠着火炉吸取一丝丝温暖。
但对于来到了这儿的八旗鞑子,这点寒冷比起关外可真的差多了。多尔衮一声令下,数万在京八旗便以最快的速度,最威武雄壮的军姿汇聚了起来。
王安也在此列中。
今天是上万新鲜出炉的汉军八旗第一次公开亮相。
一眼望不到头的仪仗和护卫兵马浩浩荡荡的开来。
最前面开路的, 是葛布什贤超哈兵,也就是巴牙喇兵的前哨兵,每个牛录只选取二人。
这些人一个个铁甲白缨,每人都配着强弓劲矢,尽皆刀甲鲜亮,军容严整, 威风凛凛。
哒哒的马蹄轰隆隆作响,汇成一股钢铁洪流滚滚而来。
之后就是多尔衮的仪仗了,虽然比起皇帝的仪仗来略微逊色了一筹, 可大驾卤簿,行驾仪仗、行幸仪仗等各样仪制,还是明显有僭越。
只不过无人敢明言就是。
阿济格刚刚惨败,这也是多尔衮的一次惨败,受伤的猛兽才是最凶残凶狠的,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挑衅多尔衮。那是在找死!
多尔衮的车驾后是浩浩荡荡的鞑清王公重臣,还有官员侍卫等,队伍相当庞大。
毕竟今天的重头戏是检阅新军,这可是朝堂上王公重臣们争论了许久之后才得出的结果。
多尔衮眯起眼睛在细想着什么,比起几个月前,他更消瘦了一些,不过精神状态还算好。
自从敲定了策略之后,多尔衮这小两个月时间里就一直在着手组建火器汉军之事。还通过汤若望等人的关系,从濠镜那地方聘请了一些人手来。
可惜南方还是大明的天下, 葡萄牙人感情上也更倾向于大明。要不是有汤若望等人的关系在,多尔衮谋求的事儿根本就不可能成。
阿济格今天也出现在了王公重臣的队列中,不过他还是个光板, 自从回京后被亲弟弟抹了顶戴爵位后, 他就一直在自家府里闭门思过,圈禁起来了么。
哪怕今天被多尔衮提溜了出来,他身上的惩罚也一点没有减少,只能说他头上的阴云淡化了一丢丢。
或许这也是多尔衮在试探一下众人的反应。
王安可谓是一步登天了,不但被抬入八旗,还当了官。他现在头上顶着一个拨什库的职,也就是六品的骁骑校。
比起他在绿旗时候的官来可差远了,但含金量则搞得太多了。
所以按照道理他应该十分高兴的,就是心思太多,叫王安着实高兴不起来。可一脸严肃的他放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倒也正恰当。
用这上万八旗新军与传统八旗马步一比,那是明显的有差距在,即便是跟传统的八旗汉军比,从队列到军容似乎也差了一截。
不过一个个的精气神都是挺旺!
多尔衮等人看在眼里却觉得很是正常,要是这些个包衣出身的家伙一被集结起来,就立马能从气势军威上压倒老八旗,那还出大事了呢。
尚可喜、耿精忠还有孔廷训和沈永忠四个人看着底下排列的上万汉八旗新军,一个个全都踌躇满志。
从齐鲁到江南, 短短一年时间里, 三顺王一顺公这四个大汉奸死了俩,然后还有俩几乎变成了光棍。
可现在他们就又抖起来了。
有了这上万汉八旗新军在,他们就又能东山再起了。
虽然这样一来让他们很是被汉八旗的固山额真们看不顺眼,但那点不顺眼比起正儿八经的兵权来算什么?
何况他们这支队伍注定是要跟秦朗军对上的。
满蒙八旗可没什么表态。
这些人不吭声,只是汉八旗的固山额真,可构不成什么威胁。
因为这汉八旗从组建之初,它们就是先天残疾的。
早在老奴时期,鞑子里就已经有频频投降来的汉军了,他们也是建虏的第一批火器部队。
但那个时候的汉军军将全是隶属于八旗诸王公贝勒的。
哪怕是有纯降兵编组的牛录甲喇,那牛录甲喇也是被分编进八旗的,也就是他们都有主子的。
虽然老奴规定了汉人出兵比例(二十人口出一兵),习练枪炮者为兵额一半。同时还要求作战期间,火器兵与其余军士分开归属,单独调遣使用。
就是火器兵会被老奴亲自把握在手心中,而余下的另一半人就各归各旗的旗主掌控。
某种程度上这就损坏了各旗旗主的利益——他们手中的力量不能完全被自己掌控了。
换句话说,就是上头的老大把手已经伸进了他们自家里头。
如此就是汉军八旗地位尴尬的由来。
他们被双重领导了。
虽然从老奴时期的建虏,他们行的也不是西方的那一套我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
可八旗旗主在老奴起家之时就各自掌控着本旗极大的权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去给自己争取更大的权柄,老奴是如此,到了皇太极时代就更是如此。
济尔哈朗的老爹舒尔哈齐的死,和阿敏、莽古尔泰的死,代善的退居二线,这都是鞑子中央集权化的标志。
就像一个股份制公司里的董事长,我不去剥夺你小股东的股份,我只拿走你的表决权。
所以从老奴到皇太极,数十年里满清中央集权的不断加强,就决定了汉八旗一直尴尬到底的这一结果。
当然,汉军旗一半习练枪炮,一半习练弓马的传统一直没有半分改变。入关前的清军里,有也仅限于三顺王一顺公所部是全员的火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