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率泰、和托领兵由胶州东向后的第一目标是哪里?
那显而易见是登州府治蓬莱,尤其是蓬莱城外的登州水城。
因为去年的津门之战,剿灭登州水师甚至都是此番清军齐鲁攻略的一个重心任务。
所以清军在自身火力相对紧缺的情况下,都还让李率泰、和托带走了十门重炮,不但数量比留在胶州的柯永盛部多,质量和口径上更是比柯部要强。
以至于其部东向之后的攻势,那叫个势如破竹。
像莱阳、栖霞两城,直接兵不血刃的就拿了下,福山也是半日而破。
但是在登州,李率泰、和托却吃了亏。
清军都没有攻打蓬莱,而是直接就向着登州水城发起了攻势。
在发起攻势之前,李率泰和托引人观望敌阵,说真的在看到登莱水城外围没增添任何防御工事的时候,一群人真的是大松了一口气。
他们中的一些人可是在滋阳城下碰过壁的人,很清楚秦朗军的优势火力配上了坚固堡垒之后的威力。
不过李率泰也同时有些懵逼,这登莱水城城头为何如此高大?
他向徐文昭看去,后者是福山投降的明官,问道:“徐文昭,这水城城墙何以如此高大?”
李率泰明明记得文书上说的登州水城高不过两丈五六,怎么现在怕是三丈五六也都有了?
“回额驸话,那秦驸马之兵盘踞水城之后,因顾虑登州感触,不敢在外修筑工事,便一门心思的加固城墙,增添碟楼。您看那城墙颜色, 白中泛着青色,此尽皆水泥也。”
徐文昭就在福山任职, 对于这里头的道道知道的不要太多。当初秦朗军整治城墙的时候, 大肆的招揽周遭民力, 福山人也都去了不少呢。
“水泥?”
李率泰、和托当然知道什么是水泥,青州的益都城里就有水泥, 清军当初猛攻益都,炮弹轰碎了不少城垛,但却很少能轰塌角楼和碟楼的, 那就是因为朱由棷用水泥加固了它们。给清军的攻城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角楼碟楼内都可以屯兵屯炮,放置储备物资么。
只不过朱由棷在用水泥加固了角楼碟楼之后,又在外头抹了一层清灰,使之与城墙的整体色彩一致,看着更好看一些, 李率泰、和托再看登莱水城的白青墙面时候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和二人的脸色当即便有些难堪了。
他手下的柏天毓等将, 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不过柏天毓深知为官之道, 当下出面说道:“额驸何须担忧?那秦军虽以水泥加固城防, 但蓬莱水城周长五里有余,这般之长全以水泥加固之,耗费何其之巨?想必不会太坚固。我军有红衣重炮十门,足轰塌城墙,而只要城墙一塌,城中亲兵就大势去矣。”
柏天毓是柏永馥的长子, 跟着老子一块投靠鞑清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汉军正黄旗佐领,同时也成了齐鲁绿旗的参将。
他老子可是领着上万人投靠清军的,实打实的实力派, 满清岂能不郑重以对?
柏永馥自己还是总兵, 汉军正黄旗参领,俩儿子柏天毓和柏天储都是参将+佐领。论实惠, 比夏成德都更上一筹。
不过小小一佐领的身份在李率泰面前可拿不出手, 柏天毓姿态放得要多低有多低。
李率泰深知道柏天毓说的多是屁话,水泥这东西是价格不菲, 但那是对外销售的价格,鬼知道它的真实成本价是多少呢。
而且水泥价格便是再高再贵,也比不上糯米吧,秦朗是什么财力, 他会拿不出这点银子吗?
至于产量,这东西本就是秦朗的产业, 谁都缺,他也不会缺。
不过柏天毓这么一说话,至少止住了诸将正在低落的士气。李率泰立刻就醒悟了这点,大声的赞了柏天毓一句。
“柏参戎高明。”其他人也纷纷对柏天毓称赞起来。
又察看了一阵城防,他们一行人甚至登上了蓬莱阁,俯瞰整个水城,却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破绽,李率泰一行这才拨转马头,返回军营。
而在李率泰等人察看水城城防的时候,城头上一双双眼睛也在紧盯着李率泰一行,可惜这群人始终没有靠近城下二百步距离,要不然安义飞非组织神枪手把他们打下来不可。
“呸,算他们好运。”一名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士兵忍不住对着远去的李率泰一行吐了一口痰。
线膛枪枪手都是秦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但年纪却不一定要大,这东西很讲个天赋的。
为首的队长年纪也很年轻,哈哈一笑,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说:“那就等明天鞑子攻城时再开张。”
所有的神射手都是骄傲的,他们也有理由骄傲。顶尖的枪法配合着线膛枪,那叫是如虎添翼。远远的,超过二百米外一枪毙敌都是平常。
在这群人眼中,所谓的敌人,根本就是一个个活靶子。你会对你打的靶子有敬畏之心吗?
安义飞同样也很有自信,他们有城墙,有枪炮,还有手榴弹和药粉包,清军要想攻城, 不叫他们撞个头破血流他就不姓安!
虽然水城的守备营是真真就一个营,但战船上的水兵也不是白给的啊。
所以水城在安义飞心中那就是固若金汤。
当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 秦朗军上下还在吃早饭, 城外鼓声就已经响起,大群清兵开拔来,清军大营中也拉出了一门门大炮。
可惜,这样的火炮威力虽然巨大,但能威胁到的也只多是城垛和女墙,安义飞昨天就下令守军除必要的观察哨留在城头外,余下的士兵全部进入碟楼。
后者砖石水泥足有两尺之厚,内里再堵了一层沙包,清军的火炮根本就没威胁。
而至于各角的角楼,那就更加厚实了,空间也更大。不但可以储备兵源物质,还能把五斤长管炮给送进去。
要不是这城墙厚度有限,角楼再修缮也无法改变太多,十斤十二斤的长管炮才叫够劲呢。
忙碌了近半个时辰,清军才将炮兵阵地建好,十门重炮炮口一起对着水城城墙,看到这一幕的清军士兵无不信心百倍,他们仿佛看到前方的城墙在大炮的打击下迅速化作了一堆堆砖块和废墟。
毕竟这一幕在福山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过了。
而且他们自从打潍县南下,一路上还从未遇到过敌手。
“额驸,炮对已准备好了。”炮队千总向李率泰禀道。
“开炮!”李率泰声音坚定的下达了命令,但他内心里却真没多少底儿。
是真没把握这重炮就能轰塌对面的水泥城墙。
“开炮!”
一面灵气猛然一挥,炮手们依次将大炮火绳点燃。
“轰、轰、轰……”
十声响过后,所有清军都睁大眼睛,盯着前面的城墙,可令他们愕然的是,前面的白青色城墙依然完好无损的耸立着。
细细看,十发大致上都打在同一段城墙上的炮弹,只在城墙上留下了十个浅浅的弹坑。而因为颜色的缘故,距离太远的清军看着就像白青城墙毫发无伤一样。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