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官的眼光对上了小马琳,也受到了她眼神送来的信息,不过,这可是要去跟西班牙拼命的,带多了,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所以乖官没打算带上小马琳,就对她撇了撇嘴。
小马琳见乖官不说话,就站起来,跑到郑连城身边,抓起郑连城宽大的衣袖摇曳起来,嘴上不停的恳求道,“爹爹,你必须让乖官带上我。一定要带上我才行。”
郑连城被摇得七歪八扭的,便看向乖官,“乖官,把她也带上吧,大船上也不少她一个。”
“好吧。”
小马琳一听乖官同意了,三蹦两跳到乖官背后,倒给乖官捏起背来,“亲爱的,到时候我天天给你捏背洗脚。”小马琳如今也说得一口官话,连乖官的称谓都翻译成了大明话,当然,亲爱的三个字是乖官教的……
这时候,乖官注意到左手边空了个位置,便问起郑连城,“这位置留给谁的?”
郑连城见问起,便答道,“本来让人把董其昌叫来的,估计不会来了。不过,乖官,话说其昌最近来的很少,你们闹矛盾了?”
“没有,想必内阁近来事多,顾不上吃酒作乐了。”见问到董其昌,乖官有些尴尬,便夹了一筷子鱼肉塞进嘴里。
“哎,还是以前在宁波时热闹,你单叔,大头,继儒,其昌都在,还有大璋陪我下棋。”说着,郑连城叹了口气。
看看气氛不对,乖官便敬了老爹一杯酒,说道,“爹,我这会出门,怕是很长时间才能勾回来,这段时间无聊,您多去宫里走动走动,姐姐那边我都说了。”
“若彤整天都帮着你姐夫批阅奏折,我也不忍心去打搅他们。”
“要不,把大头叫回来陪你就是了。”
“是啊,都大半年没见着你单叔和大头了,也不知过得如何?”说着说着,郑连城自己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好了好了,你这两天还有好多事要忙,赶紧吃点吧。”
郑连城说完,乖官便跑去邻桌和艾梅娘说了些话,吃了几杯酒。
席散后,小倩、贝荷瑞便帮乖官在房里整理这几年写的书稿,包伊曼则去厨房煮咖啡去了。没过多久,包伊曼端着一壶咖啡走进屋。
“少爷,董大爷来了,在会客厅等着呢。”包伊曼边放下咖啡壶,边说着。
乖官见说董其昌来了,放下手中书稿,便跑去客厅,跑到客厅影壁之后的院子时,乖官放缓脚步,整整衣服,才走进客厅。
这间客厅是靖国公府最大的会客厅,整个客厅由六根楠木大柱支撑,客厅里四排雕花繁复的座椅分列东西,客厅唤作[与归],左右楹联还是董其昌写的阔笔大楷,两句十四字,[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
董其昌正用盏盖剔着茶末,就看到乖官转出影壁。两人自数月前争吵闹僵之后,还是头一遭见面,两人未免都有些不知所措。董其昌自己觉得有错在先,便先开口道,“凤璋,多日不见了。”
乖官见董其昌先问好,心里也十分高兴,到底是结义的兄弟,情分深厚啊!
乖官便笑道,“是啊,此前是凤璋不好,惹了大兄生气。”乖官这话其实是给董其昌台阶了。
董其昌自觉不对在先,倒让乖官先道歉了,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凤璋,你这是什么话?我做大哥的,却还没你有肚量,说出去叫人笑话了。”
乖官摆摆手,笑道,“大兄,咱们就过了这茬吧。大兄今日来送我的么?”
“对。郑伯父派了人请我,是前有事耽搁。我来就是跟你道个别,战阵之事,凤璋胜我多矣,我也插不上嘴。”
“大兄,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乖官说完,就拉起董其昌,两人携手并袂便往乖官书房去了。
此时,小倩正同贝荷瑞、包伊曼还在整理乖官几年积下的书稿,见董其昌和乖官携手走进院门,早猜到两人和好,开心的跑走到两人跟前,打趣道,“董阁老,越来越难见到您老人家了啊,嘿嘿。”
董其昌被小倩打趣,只好尴尬笑笑。而乖官走到摆着书稿的桌子前,拿出一摞已经装订好的蓝皮包背书,递给董其昌,也算给董其昌解围。
董其昌捧起书,看了书名叫[诚信也乎论],好奇的问起乖官,“凤璋,这又是什么新奇的书?”
“大兄,我这几年一直在编撰这本书,讲的是如何依法治国,希望对你日后有帮助。”
董其昌拍拍手上的书,又想起当年在宁波桃花坞里第一次看到乖官所写关于星球联盟的书,颇有些感慨,“凤璋,所谓从善如流,其实从恶亦如流,人实在比不过形势,如今,你我都变了,不过还是希望我们兄弟三人的情谊不变啊。”
乖官听董其昌所说,也有些唏嘘,不过,眼下不是感慨的时间。乖官放下心中所想,把董其昌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兄,这次出门也许会很长时间,我爹就拜托给你了。”
董其昌以为乖官不过客气话,但转念一想,乖官平日外出,从未有过这样的嘱托,心下疑虑,便没说话,看看乖官好像又没有其他话要说,虽然奇怪,也就没多说什么。
“大兄,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些人要见,就不送你了。”
董其昌便关照了乖官几句,而后出了公府。倒是乖官站在靖国公府的漆红大门内,一直目送着董其昌的轿子湮没于人群之中。
乖官抬头望了一眼,夕月已然在天边挂起。
风乍起,烟未敛,雨初收。一年花事,数声鶗鴂欲春休。吊古怀贤情味,只有浮名如故。
乖官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