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缓缓游走,一边心中默念家传棒法口诀:有时一喝,如金刚宝剑,有时一喝,如拨草寻蛇,有时一喝,如踞地狮子……
眼神死死盯着对方,她默念半晌,突然娇声大喝,手腕一抖,手上白棒便冲着眼前那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胸前点去,待得对方长剑一横,突然就一变招式,棒子往下一沉,却是往对方脚下扫去。
呔!
她棒子一扫而空,耳中突然就听得一声厉喝,宛如凭空霹雳一声,身心一震之下,抬头一瞧,阳光刺眼,只见一个阴影跃在空中,一道刺眼白光一闪,随即脑门儿一凉……
心中顿时魂飞魄散,小娘子一时间无数念头闪过,最后就在想:祖师爷爷掂一条白棒,掀天掀地,怎么到我手上却不管用了?
手上一松,白棒乓得一声跌落在地,她呆立半晌,这才发现眼前这小公子一剑只是指在自己眉间,离自己眉心由有两指之距,可是,心神俱夺之下,她却是觉得四肢百骸僵硬,连手指头却也动弹不得。
乖官突然脸上一笑,刷一声,潇洒地挽了一个剑花,缓缓纳刀入鞘,施施然有珠玉之姿,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心神俱夺的小娘子脑海中就刻下了一个永不褪去的印记。
在前面听了菅谷梨沙的话,乖官啼笑皆非,梨沙这小姑娘如今把大明官话学得是头头是道,连[流萤也敢跟皓月争辉]都出来了,当下咳了一声,“还不快点跟上。”
菅谷梨沙犹自忿忿,白了那小娘子一眼,这才快步跟了上去,却根本没发现自己底心,实际上是在吃醋,她个子娇小,跟这长腿高妹一比,真有玲珑之姿,按说这个时代个头太高算不得美,可是梨沙是姬武将,这姬武将么,自然是要保护主公的,个子太玲珑,一直是梨沙的一块心病,如今瞧见这么高的一个高妹,她心里头自然是很不快活的。
走了数十步出去,乖官只听得后面娇声一喂,“你那一喝,是什么招式?”
乖官心说这还真是个痴迷枪棒的小娘子,当下玩笑就道:“有时一喝,如金刚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狮子……我这一剑,叫做狮子明王剑。”
听前面小公子道出家中棒法秘传,小娘子目瞪口呆。
呆立半晌,她突然发足狂奔,一下就扯住了乖官的袖子,明媚的大眼睛就盯着乖官道:“你怎么会我家传棒法口诀?”
乖官吃她一问,顿时啼笑皆非,拜托,这是宋朝《天圣广灯录》里头的临济公案语录,这也是个不读书的……
像是这等呼喝的手段,后世五百年,被截拳道宗师李小龙搬上银幕,广为世界熟悉,不过在这个时代,当真是一个秘传,小娘子原本以为这是自家棒法秘诀,不曾想,随便碰个人,居然一口道破家中秘传。
“你家有读书人么?”乖官反问了一句,小娘子呆呆道:“我爹是贡生。”
“也是读书人,怎么不知道天圣广灯录呢?”
“天圣广灯录是什么?”
乖官一滞,顿时无话可说。
其实,天圣广灯录是宋朝仁宗时候蒙赐御制序流通于世的,曾经入《毗卢藏》,但[蒙赐御制序]也就是说是皇帝亲自写前言然后印刷的,这等身份的书,普通民间可就不能得见了,后来元朝和如今大明朝,都没把天圣广灯录收录进大藏经,别说是个贡生,即便是国师、西天佛子、活佛这类大和尚,恐怕未必能瞧见过这本书。
“总之,这是临济四喝里头的功夫,未必是你家独门秘传啊!”乖官只能扯出个理由来。那小娘子一听,顿时就接了一句,“我家祖上是临济老祖门下皈依弟子。”
乖官顿时就汗颜了,心说你家祖宗也是个懒的,却直接把人家临济希运的语录给改成家传棒法口诀,这种把伟人语录改成武功的手段……
他又仔细看了两眼这小娘子的长腿,然后就缓缓道:“总之,这口诀自古有之,却不是你家秘传……对了,小娘子哪里人氏?贵姓芳名啊?”
长腿高妹脸上顿时一晕,忍不住低头,伸手去搓衣袂,讷讷道:“我……我家在鸣玉溪……”名字却是死活不肯说了,乖官一瞧,方才还拿棒子打人,这会子居然害羞了,忍不住就道:“鸣玉溪?可是[云埋水隔无人识,唯有南宾太守知]的鸣玉溪么!”
小娘子又惊又喜,“你也知道我家乡。”这时候,旁边那默不作声的膀大腰圆丫鬟突然说了一句,“我家小娘子姓秦,闺名良玉,听说当今国舅大都督号剑庐尊主,虽然年齿不高,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仰慕非常,特意跋山涉水前来讨教的。”
“姗姗,你……你乱说甚!”长腿小娘子娇靥一晕,急忙呵斥了自家膀大腰圆的呆丫头,随即转首对乖官急急解释道:“我……我可不是仰慕那位国舅大都督……”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根本没发现眼前这位小公子脸上古怪的神情。
旁边菅谷梨沙忍不住了,低声道:“这算什么?殿下自己吃自己的醋么?”
PS:吐槽一下,看到某些同学说上一章出现的小娘子是给人加戏,真是怒从心头起,我像是那种给小明星睡一下就赶紧加台词的编剧么?你们这是赤果果的诽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