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外面厅堂,就听到里面呜呜咽咽地哭声响了起来,心中未免一痛,可是,如今他是靖海侯,家中就要立下个规矩起来,却绝不能想跟谁睡就跟谁睡,想宠爱谁就宠爱谁了,不然,就会被御史言官弹劾,他虽然不怕,总归是麻烦事儿,何况,也会让身边女人们埋怨。
譬如说朝鲜的贞慎翁主,你每个月去睡她一回,虽然少,她未必埋怨,但你若三年五载都不去,却只是专宠一人,那么就肯定会埋怨了,这一埋怨,和朝鲜国的关系就不好处理,倒不是怕朝鲜国,而是说不过去,你纳了人家朝鲜国王的女儿回来当摆设,连睡都不睡一次?太也不给朝鲜国王的面子了。
要知道,大宅门的规矩,那些老仆人,主子们也要给些体面的,这就是体统了,你若任打任骂,别人就要说你苛待下人,名声就坏掉了。
就像是朝鲜国,一年三次朝贡大明,那些使臣到了,皇帝也要接见一番,难道皇帝很高兴一年三次接见朝鲜使臣么?非也,这便是一个体统,一个礼节,并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
圣湖公主当真是诸公主中最美的,而且还符合乖官的审美,这些日子下来,乖官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是最喜欢她的,可是,连万历想给最喜欢的女人弄个妃子的封号,都不得已要给一堆女人先上封号,他郑国蕃有资格专宠一人?
他要专宠圣湖公主一人,甭说手底下势力要崩溃,恐怕连土蛮汗都要瞧不起他,为何?这个时代,痴情的男人就是没出息的代名词,别的不看,就看孝宗皇帝罢!只爱张皇后一个人,结果呢?血脉断绝,他这一脉连皇帝的位置都丢了。
后世女人羡慕张皇后的专宠,千古以来,如孝宗皇帝这般,几稀?可是却不想,在那个时代来讲,断子绝孙,这对古人来说,那是多大的诅咒啊!
你是去适应环境呢?还是让环境来适应你?
故此,乖官听到圣湖公主呜呜咽咽地哭声,心中未免胀痛,但却不得不狠狠心,一咬牙就走了出去。
第二日,还是毛利兰来求情,说马琳生病了,殿下你去瞧瞧罢!
圣湖公主是生病了,一来是心伤,但关键原因,还是因为她是蒙古人,从天津出海后一直就不适应,只是依仗着身子年轻,没显现出来,结果昨日两人一顿痛哭流涕,这一下子,就起不来床了。
毛利兰和马琳那是在草原上结过安答的,若不然,还不敢来求情,要知道毛利兰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四国公主了,她也晓得,自己放在大明,那公主的身份地位其实很不显眼,在诸公主中又不是最得殿下喜欢,能有资格说上话的,怕也就誾千代和茶茶,像是三浦福,年纪一大把了还貌美如花,妖姬一般,又识得大体,说不准,殿下也会给面子,可对于自己,殿下会不会给面子,她可不自信的很。
但是,她不得不来,马琳是她的安答,两人互赠过刀剑,在大漠上结下了深厚情谊的,甚至当初破了身子,也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
乖官唬了一跳,昨夜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赶紧就赶过去。
等乖官瞧见圣湖公主昏睡的憔悴模样,一下子就心软了,赶紧坐过去,伸手去拭了拭她额角,却是滚烫,看屋子窗户紧闭还燃了熏香,顿时就让人打开窗户,又把熏香撤了,唤人准备来冰水,亲自用毛巾绞了,小心翼翼给她擦拭额头。
换了好几把冰凉的毛巾后,圣湖公主醒来,一瞧见乖官,顿时眼泪水止不住地就滚滚而下。
乖官擦拭掉她眼泪,柔声就道:“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额吉格台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不要生气了好么!”
他越是这么说,圣湖公主的眼泪就流淌越急,有时候,会伏低做小的男人,对女人来讲,那真是一剂毒药。
圣湖公主生病,就延缓了乖官去云南的速度,但是,他事情的确繁忙,却不能整天在马琳身边,像是宁波八大家,那是要拜访的,毕竟,一旦他和陈继儒、沈榜订下的条例要施行,就必须首先让八家遵守,这样才能以点带面,让整个宁波都来遵守。
此外,颜大璋那边他也要亲自登门,当初颜大璋可是把颜清薇亲自交到他手上的,可如今颜清薇在漠北香消玉损,甭管谁对谁错,他怎么能不登门去赔罪呢!
甚至,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小倩拜颜大璋为父,改姓为颜,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要知道,如今颜大璋管着他手底下的钱庄,却是不得不仔细拉拢的。
天底下的事情,一旦掺杂了利益,就显得很是黑暗丑陋,这也是没法子的。
再则,宁波八卫的舰队,如今也是他手上的利器,那么,八卫的军官,他也要见面,安抚,像是钟离钟总兵,虽然跟他是结拜兄弟,甚至钟离能娶上浙江巡抚家的小姐做媳妇,也是沾了乖官的光,但是钟离结婚的时候,乖官不在,这份贺礼,无论如何也得补上。
总之,林林总总,忙得他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