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时候的大漠气温起伏较大,白天极热,晚上又极冷,乖官忍不住便抱怨,真真是:雁门关外有人家,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
李如柏听了这话,忍不住就低笑,不过笑了两声,脸色就又沉了下来,乖官瞧着这位结拜哥哥,忍不住就心想,怪不得历史上他会因为兵败后而自杀,如今看来,的确是性格上面比较敏感。
“护军奉国将军李大人,想什么呢!”乖官故意就调侃他,李如柏前一阵子进京献俘的时候,万历大喜,亲口许了,护军奉国将军,一般来说,初授都是镇国将军,然后再升定国将军,进而奉国将军,不过斩首三千,的确是大功绩,加上他又是李成梁的儿子,以前在京师神机营也混过,因为打架斗殴被赶出去的,故此万历也晓得他这个人,一高兴就授予了定国将军。
兵部也不愿意在这个上头拂了皇帝的面子,再说,也的确是大功绩,故此也就允了,等神机营斩首万五在进京献俘的时候,就没这么大的功绩了,第一次终究是稀奇的,第二次第三次,自然就不太值钱了,这就像是后世那些冠军,谁又记得那些亚军季军呢!天下的道理大抵是相差仿佛的。
李如柏带着五千轻骑,前几天就赶了过来,如今李家和乖官可谓是一体的,哪里会让乖官真就带着千把人去冒险,何况这里头还有很多是喇嘛,他这次带的都是精锐,个个都是能在马上左右挽强弓,而且这一支精锐大抵都是女直,鞑靼之类的蛮子,当时李成梁手下极多少数民族,这也不奇怪,作为实际上的辽东王,自然有人跟李成梁混饭吃。
他自从颜清薇死后便一直精神不振,李如松看他浑浑噩噩的,这才让他去追乖官,以为乖官之能,定然能让二弟开怀些。
叹了口气,李如柏骑在马上,看着头顶上白云,悠悠就道:“凤璋,我在想,这功名利禄,也不过转眼一捧黄土……唉!”
“这话怎么说的。”乖官沉下脸来,“你为清薇难受,我便不难受么?别忘记了,我结识她比你早,若说难受,我比你深。”
李如柏看了一眼不远处骑在一匹枣红马上的圣湖公主,心说你哪里又难受了,我瞧快活得紧呢!
乖官看他眼神,顿时心知肚明,当下就一叹,总不能说,就是因为颜小姐,我想来想去,还是能推一个是一个罢!总比后悔强。
这话说出来就难听了,但是古人有一个好处,以诗言志,当下他就吟道: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是和白居易齐名的唐朝诗人元稹的《浣沙溪》,素以温婉丽绝著称,意思也很一目了然。
李如柏好歹也是徐文长的学生,自然明白,看看乖官,当下长叹,“凤璋,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唉!”
瞧他那模样,乖官眼神有些古怪,不过,他随即也叹了口气,好罢好罢!如柏哥哥是个重感情的……当下就大声道:“如柏哥哥,我多了也不说,你只要看在九边十三镇数百万军民的份上,多想想,就成了……咱们来赛马如何?”
说着,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玉花骢泼剌剌就跑了出去,李如柏到底也是个男人,也不至于说非得就时时刻刻把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当下就策马追了上去,圣湖公主瞧着乖官的背影,看他在马背上快活地大叫,忍不住眯起眼笑了起来,随即就扭首去跟旁边毛利兰说话,只是,她的大明官话若跟乖官这样流利的,说起来还好,碰到毛利兰,自然就磕磕巴巴了。
毛利兰瞧着她的面容,内心忍不住就有些妒忌,话说圣湖公主孛儿只斤马琳还真是乖官身边诸女中最美丽的一个,比筑前白梅立花誾千代犹要漂亮几分,不过马琳是直爽的性子,在这点上却是和她颇相似,而且马琳也是弓马娴熟的,这一点,两人也差不多,故此几天相处下来,居然也就成好朋友了,马琳更是拽着毛利兰要结为安答,也就是蒙古语说的义兄弟,义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