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1 / 2)

大明春 戴小楼 5558 字 2022-01-10

有一种缘分,叫做孽缘。圣湖公主甫一睁眼,就瞧见眼前的少年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手上握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把刀,下午的阳光从少年的右侧面照射下来,裸在阳光下的那半边面孔,在阳光润照下,显得触手可及,漆黑的眉毛如剑,斜飞入鬓,眉下压着温润的眼瞳,此刻正紧紧盯着自己,少年另外半边面孔因为强烈的阳光,显得格外阴暗,只能分辨出明亮眼神中的一抹阴翳。

圣湖公主的心,无缘无故地就快速跳动起来,噗通,噗通,噗通,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想到母亲宝宝哈屯所说的话[一个女人只会为她最爱的男人心跳加速],嫩如鲜剥鸡子的精致面颊上顿时就渲染开一抹红晕来。

“chihenbe?”圣湖公主有些忐忑,娇靥上的那一抹娇羞,傻子都能瞧出来了。

“嗯?”乖官满头雾水,什么赤恨逼?恰好,有个神机营的把牌官在旁边不远,这人是鞑官出身,当然,祖上几辈子在大明,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鞑子的,不过鞑子话,还是能听能说的,当下胆子一麻,就凑过去道:“禀大都督,这女子说的是,你是谁?当年铁木真让人以畏兀儿字写蒙古人,故此又称回鹘式蒙文……”

这厮估摸着是第一次拍马屁,显然没拍到点子上头,结结巴巴,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乖官才懒得明白什么是畏兀儿字什么是回鹘蒙文。

圣湖公主看他沉吟不说话,有些焦急,粉唇中就蹦出一连串的话语来,声音如珍珠落玉盘,玉玦在风中相撞,叮叮当当,甚是清脆悦耳。乖官自然听不懂,当下皱眉就问身边那把牌官,“什么赛亨可闻?什么童格里格?她说什么呢?”

那把牌官脸上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结结巴巴就道:“大都督,她在说您英俊如清晨的太阳,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漂亮眼睛,问您叫什么!她是图们札萨克图汗的圣湖公主,闺名儿叫马琳……”

周围一片寂静,乖官脸上满是哭笑不得,这算是……遇到花痴了?倒是可惜了这花容月貌,自己也算阅女无数,这一个却真是个顶漂亮的。

扑哧,卢美美首先就笑了起来,原来,这鞑子的公主是傻的,旁边几个少年勋贵直愣愣瞧着圣湖公主,心中哀叹,这鞑子公主真美,太美了,就算是傻的,也值了。倒是郭美美,瞧了瞧满脸哭笑不得的国舅大都督,再瞧瞧那自称圣湖公主的鞑子贵女,眼神中忍不住就流露出些嫉妒来。

有些意兴阑珊,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人带下去,不管怎么说,土蛮汗的女儿,这也蛮值钱的,大功一件。

几个卫兵剪着圣湖公主的隔壁就拽她离开,小马琳挣扎着焦急大喊,美丽的大眼睛中就滚落了泪水下来,看得旁边几个少年勋戚心疼的要死,恨不得上去给那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几个耳光,不过,经此一役,死了好几个平素在京里头也算朋友的勋贵,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们经历了这数天,却是飞快成熟起来,不像李启明那么没脑子,也晓得,在场那位国舅大都督才是说话算数的,别人算个毛,没见大同总兵麻贵开口相劝都吃了瘪么,自己上去,不叫自讨没趣,而是叫脑壳烧坏。

这时候那把牌官不待乖官询问,就磕磕巴巴地道:“那位圣湖公主说,她来之前,金刚持大喇嘛说了,她会碰到一份天上佛爷注定的缘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乖官更加尴尬了,这时候就觉得,要论懂眼色,还得王启年和伊能静斋那样儿的,好罢!到辽东以后,奴儿哈赤那奴才,也算一个。故此,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我说过让你翻译这些话了么?”

把牌官一愣,结结巴巴道:“下官,下官……”旁边自然有人幸灾乐祸,叫你拍马屁,这下好,拍到马腿上了罢!

冷哼了一声,乖官冲卢、郭二女微微一礼,转身就走,一边疾步一边大声道:“救治伤员,清理战场,埋锅造饭……梨沙,去给新安县主她们准备点热水。”

看着迎面跑来的一个娇小女亲兵,卢、郭二女心头一暖,这位国舅爷,好生体贴,懂得女儿家的心思,一时间,将心比心,再看看周围那些少年勋贵,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几个,木木站着,都跟鹌鹑似的,连话都不敢说了,这时候才觉得,大家以前在京城做的那些事情,自以为成熟,如今一看,却真真是幼稚,芳心中就映下了国舅爷长身玉立的影子,瞧着他背影,一时间痴了。

那位欲拍马屁的把牌官脸若死灰,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却没掌握住,一时间深恨自己,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嘴巴子,这时候才明白,平日自己瞧不起那些溜须拍马的,不曾想,这也是一门学问,若不精研进去,给你机会拍马屁,你也掌握不住。

正在自怨的时候,一个脸长长的男子走到跟前,仔细看了看他,就问:“叫什么名字?”

把牌官抬头一看,却是认识的,正是数日前传讯的那位辽东镇使者,当下有些心不在焉,“在下马修武。”

“蒙元名字?”刘菊人死死盯着他看,说话的时候,从手上就滑过去一块腰牌,马修武觉得手上一暖,低头一看,吓得浑身出了一身的毛汗,大明百官的腰牌有严格的规定,刘菊人给他看的是锦衣卫百户所用银牌,中间是关防两个大字,四周饰以云纹,上头阴刻着[锦衣卫北衙百户][刘菊人],反面则刻着两行字[侦缉刑事悬带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

北衙?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诏狱啊!

把牌官腿一软,差一点儿就要跪倒,刘菊人从他手上拿回腰牌,往靴子里头一扔,伸手一扶他,看似搀扶就把他拽到一边,又问了一句,“蒙元名字?”

“下官,下官虽是鞑官出身,却一颗忠心向着朝廷,从未有任何违背朝廷律法的事啊!”把牌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哭诉起来,刘菊人有些好笑,不过,他身边得用的人不多,眼瞧着殿下要在漠北大展拳脚,那么自己定然是要收几个能干事儿的,今日见这把牌官虽然没拍好殿下的马屁,可当时能灵机一动,又敢站出来,却是一个能相机行事的性子,故此打定主意收他。

“闭嘴,本官是要抬举你。”刘菊人不得不直截了当,把牌官又惊又喜,泪眼朦胧中看了刘百户一眼,一咬牙就道:“下官脑木汗.蛋琴。”

刘菊人一听就笑道:“你这名字不错啊!居然和土蛮汗差不多。”蛋琴赶紧解释道:“下官这名字意思是温柔,老实,没脾气,下官怎么敢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

“到了我们锦衣卫,可不能温柔老实。”刘菊人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有没有兴趣到我手下做个副百户?当然,这是隐秘的,公开的名义是借调,就算是给国舅大都督做翻译罢!”

温柔的蛋琴打了一个激灵,这是……监视国舅大都督?当下咽了一口唾沫,一时间,就有些紧张。

刘菊人一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把温柔的蛋琴拍得浑身又一颤,跟中化骨绵掌似的,“脑木汗啊!锦衣卫,是天家鹰犬,如今的指挥使大人,可都是听德妃娘娘的。”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撂下了一句话,“记得到国舅大都督身边报到,替我请个安。”

脑木汗也算聪明人,自然听出其中话中有话,想成化皇帝当年,连西厂那样权势滔天的,都掌握在万贵妃手上,如今锦衣卫跟德妃娘娘办事,自然是不稀奇的。

富贵险中求,他脑木汗一个把牌官,听着威风,屁大的权力没有,可那位刘百户,却是要抬举自己做副百户甚至试百户,到了地方上,比什么知府之流还要威风三分,可谓一步登天,博了。

他擦了一把汗,快步就走开。

这时候,大军扫尾,侦缉方圆百里,鞑子的首级要割下来,尸体要掩埋,而捐躯的大明将士则要运回关内,事情多多,一时间,乖官也顾不得旁的,倒是那土蛮汗手下悍将卜福哲,虽然被俘虏,却极为悍勇,身上伤口十数处,依然高声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