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官嘿嘿冷笑,“大户们自然不肯了,多出一工,一个月一个织工起码要多掏一两银子以上,十万户织工,那便是十万两,昧下这十万两,再拿出个三五百两银子修桥修路,三五百两银子施米施粥,真是好算计好买卖,换了我,我也干了,还能博个大善人的名头……”
太监们伏地大哭,呜咽道:“聪慧无过国舅爷爷这般,为奴婢们洗了身上的冤屈,奴婢们虽说也赚了些称手钱在手边上,何曾瞧过十万两这么多,万岁爷一年的金花银子也不过一百二十万两啊!呜呜呜……”
“瑞恩斯坦。”乖官大喝了一声,老瑞别看是佛郎机人,如今也领着锦衣卫的差事,“你带着人,把方才那些点到名的丝绸大户都给本都督带过来,若有顽抗的,当场格杀勿论。”
“大都督。”老瑞顿时单膝跪倒在地,双手大剑往地上一插,大声道:“您的命令,吾等之使命。”
不得不说,老瑞等人卖相那是极好的,别的不说,光是那盔甲就十分之耀眼,虽未必真胜过大明的盔甲,可有一句话叫做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不过,老瑞的差事办的并不顺当,没多会子,他和一帮佛郎机和昆仑奴便满脸尴尬地就回来了,后头跟着一群穿儒衫的商人,再后头,哭哭啼啼的妇道人家成群结队。
得了消息的苏州丝绸大户们在宏善人和黎长者的主持下,以破釜沉舟的态度先把家眷召集起来,然后,有功名的穿上儒衫,没功名的也要拿出以前官府表示奖励的证据,实在什么都没的,花钱买本蓝皮子的太祖皇帝《明大诰》,然后便坐等郑国舅的人上门,可手底下业已派出得用的奴仆,往苏州知府衙门、河道、按察司等各个衙门去了,总之,一定要把那郑国舅纵私枉法的事儿揭露出去,这大明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一个国舅,居然也拿人?居然也审案?
乖官瞧见了这阵势,顿时心中冷笑,这些丝绸大户,还真是会猪八戒倒打一钉耙啊!他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身后菅谷梨沙早扶正了小马扎上头,“梨沙,给我捏捏肩膀。”菅谷梨沙脆生生喊了一声哈耶,伸出小手就给乖官轻轻捏起肩膀来,而乖官则半眯着眼睛,摆出一副纨绔的架势,对方既然如此场面,那正经路数便用不起来了,既然如此,对这些人也没甚好客气的,就用仗势欺人的手段罢!让这些人也尝尝被七十码的滋味。
“在下宏淼南……黎易常,添为苏州织造行业之首,见过国舅。”宏善人和黎长者带着一帮丝绸大户在乖官前面十数步站定,倒是彬彬有礼,对郑国蕃弯腰一礼。
“怎么?你一干人等都不跪么?”乖官慢条斯理,宏淼南和黎易常两人脸色一变,宏善人当即高声叫道:“郑国舅,别人畏惧你,我宏淼南可不怕,在下也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只跪君父,你算什么!”
“给我掌嘴。”乖官大喝了一声,瑞恩斯坦本就因为差事没做好,这时候正羞愧呢!听见国舅爷一声喊,当即数步走过去,伸手拽过宏善人,一抬手,啪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瑞恩斯坦身上穿着米兰式的盔甲,米兰当时制造盔甲业已有相当的规模,只需要把事先准备好的铁板剪敲出盔甲式样来就行,盔甲店也从铁匠铺的招牌变成了钣金店,两三天便能制作出一具打磨得光彩照人的盔甲,可谓流水线的典范,这时候米兰最盛行的行业就是盔甲出租了。
他手掌上套着的可是铁手套,这一巴掌上去便可想而知,顿时扇飞了数颗牙齿,把宏善人脸颊都给扇得肿胀变形了。
黎长者脸色大变,高声道:“郑国舅,你……你这是何意?”
而瑞恩斯坦这个武装到牙齿的铁甲罐头业已把宏善人按得跪倒在乖官跟前,宏善人要挣扎,哪里挣扎得过前马耳他骑士,何况人家还穿着一身铁甲。
弹了弹指甲,乖官对菅谷梨沙道:“带些人去把后面那些女人拦下来,谁要乱闯的,乱骂的,掌嘴。”梨沙点了点头,转身就带着一群早合少女队,一下便把那些丝绸大户们家中的妇道人家给围困了起来,有些妇人要撒泼,早合少女队们都是手上杀过人的姑娘,哪里吃这些妇人这套,几个大嘴巴子一扇,当即就吓唬住了这群女人。
“我有功名在身。”宏善人依然不服气,含糊不清地喊着,而黎长者虽然老奸巨猾,可还有一句话叫做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何况年纪老大的,往往更加怕死,这时候心中却是后悔了,万万没料到,这郑国舅居然如此之愣头青,至于其余那些丝绸大户们,本就是因为宏、黎二人而聚集起来的,看两人一个被打一个无话,也讷讷不敢言。
“功名在身?”乖官冷笑,“功名可保不住造反的人啊!瑞恩斯坦,你说在这宏善人家中搜出几副铁甲,是不是啊!”瑞恩斯坦心领神会,当即大声道:“大都督,这人家中藏了十数副铁甲,肯定是要造反,应该满门抄斩。”
黎易常目瞪口呆,周围那些百姓也被国舅爷这明目张胆陷害人家的纨绔行为给惊住了,这,这也太流氓泼皮手段了,可是,为何我瞧着就这么解气呢?
乖官冷笑着就道:“私藏铁甲,聚众造反,宏善人,黎长者,你们两个倒是说说,你们这些人,该不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