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百万众的漕帮,里头肯定也会有小圈子小团体,这太仓分舵那是油水十足的地方,别人肯定要羡慕,如今看他彭三爷撞了铁板丢了面子,自然会嘲笑的,这个道理不管到哪儿,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
垂头丧气的彭三也只能低头认怂,低声道:“多谢国舅爷开恩。”
痛打落水狗,在此时的大明还不是主流,把仇家搞下台,也就差不多了,民间风气亦然,乖官这个做法,颇合国情,顿时引得一众人赞叹,有些自认为,要我是国舅,被人骂了娘,恐怕气度还不如国舅,打折漕帮几十个狗腿子的腿算什么,没叫他们家破人亡都是轻的,故此,居然一片赞叹声,说国舅爷宅心仁厚,其实说白了,正所谓两个观点看问题,韩泽青说漕帮势大,孙应龙也说漕帮势大,可正因为漕帮势大,良莠不齐,口碑自然不会很好,乖官连阁老家的女儿都抢了,还那么理直气壮,百姓先入为主之下,自然就要觉得,国舅欺负势大的漕帮,那肯定是漕帮操蛋,欺负的好。
对这种观点,乖官只能表示哭笑不得了。等到彭三在孙应龙说是陪同其实是扣押之下回头去拿了诸沙的各种地契和文书,太仓知州又在当场,顿时就把诸沙交割给了乖官,那彭三宛如心头挖肉,这诸沙每年利润惊人,他如何不心疼。
这诸沙,费了乖官三十万白银,乖官眼珠子不眨,挥手给了彭三三万两黄金,不得不说,彭三爷还是有些江湖豪气的,顿时就给了太仓知州韩泽青三百两黄金,这是当时的惯例,居中说合的,可以拿这个银子,韩泽青虽然不是说合的,但他以知州身份做中人,的确可以拿这个钱。
这可是黄澄澄的金子,箱子一打开,那颜色炫得韩泽青眼睛发花,真恨不得全部捧过来才好,不过,他还是推绝了,这个钱一拿,恐怕给国舅就要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是算了。
看他识趣,乖官倒是暗笑,等彭三黯然离开,那些被打断了腿的漕帮分子也都被抬走,如何安抚那就是彭三要头疼的事情了。乖官就对韩知州笑道:“韩知州……”韩泽青赶紧拱手,“下官不敢,下官表字明净,国舅爷还是称呼我的表字罢!”
笑了笑,乖官也知道,他虽然年纪小,但皇帝的小舅子这个身份的确管用,当下也不客气,就说:“明净啊!这钱,你是不该拿,放心,日后我会给姐夫进言,咱们大明的官员,也该有个正经名目可以伸手拿的银子,这银子就叫养廉银,怎么也得有官俸的一百倍,不过,扒皮充草,也可以再拿出来。”
听到官俸一百倍的养廉银,韩泽青顿时兴奋地脸色发红,可随即听到扒皮充草,顿时又打了一个寒战,没办法,朱元璋对付贪官的法子太狠,虽然贪官屡禁不绝,但明开国初期风气的确不错,这也是这个时代文人笔记里头津津乐道的所谓[国初法度森严]。
而拿下诸沙地契和文书,对于乖官,也不过就是小事一桩,他对彭三所说的也不是什么客气话虚伪话,王喜鹊的儿子王衡背后使坏打了他郑国蕃的老子,那他郑国蕃就要倒过来去搞王衡的老子王喜鹊,就这么简单。
故此,他随手就把文书地契扔到了桌子上头,说了一句震撼的话,“曹姐姐,送你了。”
这句话差一点没把太仓知州韩泽青震得五内俱焚,脚下一晃,差一点儿没站住,瞪大了眼睛就看着乖官,心说国舅爷,这可是三十万,三十万啊!整个大明朝廷一年赋税的八分之一,你随手就给了一个名妓……
而曹鸳鸯也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乖官,捂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乖官就笑了笑,“我都说了,我就是来为我家老爹出一口恶气的,这诸沙,我又不会管理,那些做皮肉买卖的女孩子,想必也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我郑国蕃虽然做不到花钱白养着她们,但我想,若是曹姐姐来做这个诸沙幕后大姐头,想必,那些女子日子也要好过一些……”
曹鸳鸯顿时眼眶一湿,泪水忍不住就流淌了下来,而王喜鹊家的那个小丫鬟也是低声惊呼了一声,随即就捂住了嘴巴,至于王蓉蓉,其实根本一点儿事情都没,不过装晕过去而起,就像是韩泽青的那位幕友所说的,不晕过去,还能怎么办呢!
越是掩着,曹鸳鸯脸上的泪水越流得急,大有止不住的架势,三十万两银子,按照万历的物价算一算,基本等于后世四亿到五亿,他国舅爷看也不看,一甩手就扔出去送给一位名妓,而且理由很好听,那些可怜的女孩们在曹姐姐你手下做,日子肯定好过。瞧瞧,多冠冕堂皇,多打动人心。
看她这模样,乖官挠头,就故意笑着说道:“曹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可真是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她……我告诉你,在扶桑,一两金子等于四两银子,也就是说,刚才其实我只付出去十二万两,哈哈哈,我赚大了。”
扑哧一下,曹鸳鸯终于笑了出来,顿有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之势。
乖官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要不,曹姐姐,干脆你就在上头盖个天下最大的青楼,就起名叫望江楼好了,谁要敢欺负楼里头的姑娘,你就拿银子砸在他脸上让他滚,再很彪悍告诉他,老娘这儿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我再给你写副对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下联么,悬赏,谁对出来,给五千两银子……”
众人顿时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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