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三知晓不好,这时候为了保全手下,却是口不择言了,“国舅爷,须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乖官一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有心要狠狠扇他的脸面,就制止了几个锦衣卫过去反锁了他胳膊要踢他膝盖跪下,这时候,那一直没开口的王启年终于逮着机会拍马屁了,就正色怒目骂道:“就你还想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可知道国舅爷家中老管家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浙江兵剑法第一单赤霞老爷,浙江兵天下无敌,单老爷无敌浙江兵,那真是杀人盈野,鞑子的土蛮汗听到这个名字都要打寒战,国舅爷那是被单老爷亲自调教出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国舅爷饶你一只手,杀你十个绰绰有余……”
这厮恐怕整天就在寻思着如何去拍国舅的马屁,言辞估计在肚子里头盘桓无数次了,说的顺嘴,把乖官的事儿娓娓道来,“扶桑国主送国舅爷一座银山,人家是番邦小国不假,你真以为一两首诗词就能打动一个国主?若真那样,这青藤先生天下闻名,名气岂不是比国舅爷还大,怎么没见送青藤先生银山?告诉你,扶桑有奸臣作乱,聚大军十万,是国舅爷,孤身入了敌阵,一剑斩了敌酋,再一言说动无数作乱的诸侯跪倒在地,那扶桑国主真心感服,这才双手送上银山……”
“你们漕帮据说很有些枪棒大家,据说还有人号称淮左枪棒第一的?告诉你,这样的人,国舅手底下多的是,一伸手抓过去,满满一把,国舅有感戚少保和俞大帅说[唐宋双手杀人剑法失传,真传在扶桑],在扶桑亲自办了一所剑庐,扶桑所有剑术大师,纷纷拜倒在国舅门下,尊国舅爷为剑中至尊,如今国舅正要正本清源,把这唐宋杀人剑再回溯大明。看过戚少保剿倭心得武备录么?[倭人善跃,一跃丈余,一刀两断,无可披靡],扶桑讲究君辱臣死,你得罪了国舅,这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多少剑豪要取你脑袋,这些人拜服国舅的文采,都学的一口大明南直隶官话,衣裳一脱换了大明衣装,到了你跟前两丈,杀你如杀一鸡……”
他一时间把乖官吹捧的文才武功天下无双,横推八百年无敌手,乖官自己都觉得脸红了,樱井莉雅这时候已经能大略听些大明官话了,自傲地翘着雪白的下巴,自家殿下,可不就是这么厉害么!
曹鸳鸯睁大了眼睛,这时候才知道,眼前这俊俏小官,居然在扶桑做出偌大的事情,怪不得这些锦衣卫视他如上官,原来不是以国舅爷身份压人,却是靠真本事让这些人感服。
而那个搂住自家小姐的王阁老家俏丫鬟,听了忍不住吐出丁香小舌,戏文上头不是说国舅都是坏蛋么,这国舅怎这么大的本事?一时间,大眼睛眨也不眨就盯着对方看,恨不得看出一朵儿花来。
彭三满头大汗,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恐怕……真的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而这时候孙应龙拽着韩泽青到了楼下,被一众锦衣卫围拥着,人群纷纷避让,顿时到了那数十个漕帮汉子跟前,不用他说话,一干锦衣卫顿时扑过去就制住了这些人,连那十几个站出来的闲汉都没放过,这些都是世代吃锦衣卫这碗饭的,家学渊源,拿人的高手,一只手按住你脉门,把你胳膊一锁,你就要乖乖地跪在地上起不来。
脸上带着笑,孙应龙拿着官腔缓缓道:“本官刚才听有人说要做皇上的便宜国丈,这可是忤逆大罪,韩知州,这罪名该如何处置啊?”
韩泽青这时候才明白,这位锦衣卫副千户拽自己下来的缘故所在,顿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战战兢兢道:“按律,从刖骨到斩立决,不等。”
刖骨就是把膝盖前头那块圆溜溜的骨头给拿掉,其实说白了就是打断你狗腿让你做残废,斩立决么,自然是死刑立刻执行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才想起来,方才为首的那人骂的是干他娘,国舅的娘,那不就是……
孙应龙嘴角翘起,但是周围众人却是浑身发毛,顿时又往后头退了几步,这些人的下场,几乎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了。
“国舅爷仁德,国丈也仁慈,骂人么,先掌嘴十下,然后就刖骨罢!”孙应龙缓缓从牙缝里头吐出这些人的命运,那些人一惊,顿时就要拼命挣扎,可他们又不是什么高手,无非就是胆子大点心狠点平时敢于放狠而已。
漕帮大多是贫苦汉子不假,可你真指望漕帮代表贫下中农最先进生产力,那就是做梦了。最底层的人一旦有了权势,往往又去欺压别人了,不错,漕帮帮规开宗明义先讲[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慷慨好义,济人危急],可是,哪家秘密结社的黑社会家法不是这些呢!你要真相信,还不如去相信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毕竟还会被人赞为有童趣,你要信漕帮的帮规,那只能是智商问题了。
他们挣扎之下,胳膊却是被锁得更紧,这些锦衣卫哪一个单独拉出来,哪怕是年纪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那个,放到地方官府里头,都可说是积年的老公案,家学渊源难道是假的不成。
说是掌嘴十下,可锦衣卫掌嘴用刀鞘,刀鞘末端裹着黄铜皮,一下扇在脸上,不但满嘴牙给你敲掉,基本上也毁容了。
顿时就是一阵闷响,这声音格外寒碜,叫人听了浑身汗毛直竖,周围的人下意识又往后退了数步。
噗噗噗,一阵吐血的声音,地上顿时权势一块一块的溅开来的散射形状血迹,间杂着无数颗整齐的牙齿,上头还粘连着血肉,那些被掌嘴的,叫的最惨的,也不过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韩泽青忍不住捂住了嘴巴,讷讷劝说道:“孙千户,这个,刖骨有碍观瞻,还是……”
孙应龙哈哈一笑,“我老孙也是从谏如流的。”说着,对手下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众人意会,一脚狠狠踩上去,顿时那些漕帮汉子的腿就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状,一个个发出呜呜的闷呼,有些就直接疼晕了过去,血淋淋的现实提醒了周围的漕帮外围分子,跟锦衣卫一比,什么秘密结社,顿成笑谈。
周围发出无数低声的吞咽声,都是围观的在咽口水,韩知州也觉得背后发凉喉头发干,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还提醒了孙应龙一句,“孙千户,这从谏如流只能皇上用,你应该说从善如流。”
孙应龙顿时尴尬,泥马,老子不是读书少么,不过,他是狠人,平日里头朋友不多,这位在这当口还要提醒他的韩知州,顿时就入了他眼,当下嘿笑了两声,“读书少,叫韩知州见笑了,韩知州却是爽快人,在下交你这个朋友了。”
最惨的是那十几个站出来的闲汉,当真是什么都没干,就被敲碎满口牙还打断了腿,真是天大的冤屈,只是,除了这些人的家人或许要心疼一下,谁理会他们,平日里头也都是欺行霸市的家伙,打断了狗腿,其实很多人都是暗中叫好的,卧槽泥马,打断狗腿,好,谁叫你每次吃我摊子上的苹婆果不给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