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的角落里，密密麻麻的房屋都有些破落。

这里是长安最大的贫民窟，不同于其他位置的繁华，坐落在远离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的葫芦巷子，生活着整个长安最落魄的一群人。

顾怀负手走在崎岖不平又满是积水的道路上，跟着前方那个中年商贾转了得有半个时辰。

中年商贾的铺子开在朱雀大街上，按店门口挂着的牌子上的说法，整个长安的客户，就没有他们家满足不了的，哪怕你想住在皇城边儿上，他们也能在杏花巷给你倒腾出个宅子来。

顾怀留了个心眼，在脸上沾了些胡子，用丝绸衣裳盖去了少年身躯，装成个商贩模样，才去这家铺子提了自己的要求：要买一个巨大的空屋拿来做仓库，专门用来堆放从南边运来的河鲜，必须要在贫民窟里，他可不想被附近的居民投诉腥味太重。

中年商贾一看大生意上门，就亲自带着顾怀来看屋子，言谈极为热情，像顾怀这种看起来人傻钱多的客户，不狠狠宰一笔的话，他们的铺子简直会沦为长安地产行业的耻辱。

虽然客户的要求奇怪了些，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钱赚，才不会去管你要什么身份证明。

路边全是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随便找了个干燥地方一坐，麻木的看着路过的商贾和顾怀，伸出肮脏的手想讨点钱。

商贾用一块丝巾捂住口鼻，转头对顾怀说道：“客人可别担心，以前那会儿可没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都是最近的河南道灾情闹的，难民多了，溜进城里混吃等死。”

他伸脚踹开一个凑上来抱着幼儿乞讨的女子，看到脚上沾染的污渍又开始对着女子大骂起来。

顾怀在后面皱了皱眉头：“别耽搁，我赶时间，速度快些。”

中年商贾这才放过那个女子，给顾怀道了声歉，继续引着顾怀前往目的地。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都面无表情，没有人去管那对倒在污水里的母女。

走过的顾怀也没有再去看一眼，很多年前他就明白了，这世上的事是管不完的，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巷子尽头出现了一块宽广的空地，周围没什么民房，反而长满了荒草，远处有片小湖，一个巨大的空屋出现在空地的中心。

中年商贾指着空屋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商行以前买下的一间仓库了，原来的主人也是做生意的，不过运的是干货，这附近没什么居民，客人也不用担心味道扰民，客人看着可满意？”

顾怀点点头，打开仓库的门进去转了转，确定了和自己的想象相差不大。

他交了钱，收下了地契，看着在阳光下显得庞大至极的仓库，一时有些茫然。

从今天开始，自己就真的开始干脏活了？

......

一条偏僻的小巷里，一群少年将两个小孩子堵在了巷子尽头。

两个小孩子中的男孩子年纪稍微大些，护着身后的女孩子，虽然面有菜色，但仍然没有害怕那些少年人，只是喊道：“为什么要欺负我们？我们又没有惹你们！”

一个少年嬉笑着拨弄了下男孩子被剃掉一半的头发：“你们这些贱民，溜进城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以为别人不知道？”

男孩仰起头有些气愤：“我们没有！我和我妹妹进了城就在街上乞讨，从来没有偷过东西！”

另一个少年却是逗弄的有些腻了，懒得再废话，直接一脚踹在了男孩胸口。

男孩年纪尚小，身子又因为营养不良有些瘦弱，被一脚踹的倒退几步，还将身后的女孩压到了身下。

当下也顾不得气血翻涌了，男孩连忙忍痛起身，抱住了身后的妹妹。

雨点般的拳头和腿脚落在了身上，男孩只是死死护住剩下的妹妹，将头埋起来，被打得连连哀嚎。

一群少年对着男孩一通发泄，拳脚渐渐停下，其中年纪最大的少年喘了两口气，用手指点了一下男孩：“以后别让我们在这一片见着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