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隆隆声响,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高昌王麹文泰携后妃、王子、麹氏宗亲及诸多文武走出大门,缓慢地迎向了城外排列整齐,威风凛凛的中原王师。
“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心儿醉了~~”
李曜头戴幂篱,悠闲地骑在战马上,轻轻哼唱着后世西域民歌小调的同时,两眼也在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城头上,没有高高竖起的降旗。
此处,亦非城中内应所占据的青阳门,而是距离青阳门一里之遥的建阳门。
麹文泰等人,面色明显有些凄惶,却没有依照降礼着装和自缚双臂,依旧是锦冠华服,仪仗随行。
不过,在李曜看来,高昌君臣这般表现其实也不难理解。
高昌对唐军西征的确造成了阻碍,让她有了“不得已而征讨之”的理由。因此麹文泰虽听从高僧慧乘的建议,最终选择放弃抵抗,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给自己保留一丝国主的尊严,将出降仪式改为了出迎仪式,哪怕实质上并无差别……
“吐鲁番?似乎是铁勒语,阿姊唱的这首俚曲还真是颇为有趣呢。”
李世民用马鞭在鞍桥上敲打着节拍,忽然笑着问向李曜。
李曜轻揽纱罗,抬起下颚,指了指那个走路一步一顿,好似腿儿有千钧重负的麹文泰:“难道世民不觉得他更有趣吗?”
李世民皱眉道:“有趣归有趣,就是挪得这般慢,实在浪费我们的时辰,不如让我去催他快些过来?”
李曜摆了摆手:“我军好歹也是仁义之师,别人就要做亡国之君了,多少给他一点点体面嘛。”
李世民冷笑一声,轻蔑地道:“这麹氏投降没有投降的样子,耍这种小聪明,却是减了吾等的体面。”说着,挽起缰绳,作势就要打马前冲。
受降不是小事,李曜身为主帅,岂容李世民将风头占去,只见她伸手一拦,呵呵笑道:“我自有法子全了双方的体面,还请世民稍安毋躁。”
果不其然,待这群高昌人走得再近了些,李曜忽地一叩马腹,神驹“照夜白”如离弦之箭,转眼便载着女主人来到了麹文泰身前。
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两只铁蹄凌空挥舞,几乎踢到麹文泰的天灵盖,顿时引得四下里一片惊呼。
尘埃散去,李曜居高临下,傲然地扫视一眼颇显混乱的队伍,目光旋即落在麹文泰的身上,似笑非笑地道:“金世子,没想到我们竟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了。”
十数年前,麹文泰曾扮作商贾子弟游览大唐西境,与李曜在敦煌有过一面之缘,而“金世子”正是他在那时所用的化名。
麹文泰险些被李曜吓出个好歹来,哪还有心思去琢磨对方这略带调侃意味的招呼?他后退了四五步,方才按捺住转身逃跑的冲动,恭敬地叉手躬身道:“本国……出了些状况,文泰适才尚有要事缠身,不知大唐护国公主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贵主恕罪!”
然而,马背上一声“免礼”也无,麹文泰的一颗心似乎沉到了谷底,腰杆也不自觉地弯得低了。
过了好半晌,李曜才开口道:“我军兵锋锐利否?”
麴文泰艰涩地道:“锐……锐利至极。”
李曜又问道:“本公主比之咥利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