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在初来乍到的那个夜晚,便向袁二非常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在饮食起居方面的要求,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教人来贴身伺候于她。
本来当时袁二听了,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显然心里是拒绝的,但他不能拿一家老小性命冒险,即使是再不合理的要求,也只得硬着头皮照办。
于是在袁二的安排下,袁大娘很不幸地成为了李曜的临时贴身丫鬟,而袁家两个小姑娘平日所住的西厢房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李曜的起居之所,若是将李曜这般行径比作鸠占鹊巢,都算是轻的了。
李曜自行擦干完了身子,袁大娘便自觉起身上前服侍李曜穿戴衣物,然后待到李曜离开浴房,就褪了衣服,爬进散发着药味儿的热水缸里泡起澡来。
袁二家中没有皂荚和胰子这样的清洁用品,他们平时所谓的浴身,其实只是用水擦一遍身子了事,并且他们也只能在煮黍米饭有了淘米水之后,才会在当天日头最高的时候濯洗头发,而从未离开过雾谷村的袁家三个孩子,甚至还都是头次听说洗澡需要浴桶这种东西。
当然了,袁家原来也没有什么浴房,是以袁二一家只得把柴房腾了出来,然后把一个大陶缸洗刷得锃亮锃亮的,再搬进去代替了李曜所说的浴桶。
至于他们为李曜准备的被枕床单,也全都是新的,而且还是袁大娘未来的嫁妆。
总之,袁二一家真是怕极了李曜,为了渡劫保平安,似乎作过一场思想总动员,对“白额大娘”的服务不可谓不周到,态度不可谓不积极,尽管他们家里的条件有限得很,但还是尽一切可能做到有求必应。
虽说此时刚过清明,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可这个叫做雾谷村的地方,还真真是地如其名,不但空气湿度高,而且昼夜温差极大,即使是屋子里的气温,到了夜里也顶多只有三、四摄氏度的样子。
李曜对睡眠条件的要求不算高,却也只是相对后世的普通人而言。
那种填充了精细干草的方枕,除了有点偏高,倒还算软和,可是她对以麻布为面,柳絮为胎的布衾就不怎么满意了。
“布衾多年冷似铁”,杜甫在诗中的描述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袁二拿给她用的布衾虽说是他家里最好的,但摸起来还是又糙又硬,而且保暖性亦是相当糟糕,李曜曾经试图一个人合衣而睡,不到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冷成狗了,哪怕是后世最普通的棉被,都比那个大麻袋般的玩意儿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所以说,李曜让袁大娘来陪自己睡觉,只是为了想找个人抱团取暖而已。
更何况,对疑似有严重自恋倾向的李曜来说,一个豆芽菜般的小身板也没什么便宜好占的,袁大娘在她眼里纯粹就是一小孩儿。
然而,袁大娘第一天的工作却以完全失败告终。
原因无他,就是袁大娘身上的虱子。李曜上辈子哪里遭受过这种小玩意的祸害,当场差点没把床给拆了。
于是乎,通晓一些中医知识的李曜让袁二采了一些百部草回来,稍加处理便用来除虱,此后不但她自己每日都会洗浴全身,还强令袁大娘也要跟着泡一回药澡。
至于效果嘛,因为村里除了袁二一家,其他村民早就跑光了,洗澡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搅,只要热水充足,想泡多久就泡多久,当然是顶呱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