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面前,商三儿先倒掉破碗里的雨水,再拿走九枚铜子:“东郭济他们,全要观你受刑,热闹不好断!”
泼皮脸上似笑非笑,委实猜不出本意,花子甚不甘心:“狗日的到底图啥?能允的, 老子全能依!”
雨仍不小,阿丑还要打更巡街,敲着锣自行过十字口去,屠壮、王乾、修济和尚等也只走过,殷蛟与吕东山、执扇、百里秋实、仲熊、屠老二这些,就驻足看热闹。
鬼婆婆还在害羞,晋了地仙也不参赌;甄药神、彭望、马吉、曹四那几个, 又到柳絮院碰运气,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百里大胖也会去柳絮院碰运气, 但先要装样儿回酒楼,待夜深人静再去,藏夏往外说时,还被追打,说他造师父的谣,但阿丑作证,打更时遇到过。
虽已败露,行事还是不改。
石牛旁,商三儿哼道:“三爷遭吓着,心头不爽利,拿你做个消遣,哪有要图的?”
话出自泼皮城主本心,花子这察言观色的老积年,才会更慌。
小儿遇着蛤蟆、撬开蚂蚁窝,拣石头砸、撒尿冲, 也只图消遣而已。
听到这话,花子立马改口:“三爷, 留着小的性命, 更消遣个长久!”
不提做饵钓邪魔,商三儿倒有些心动模样,但只顿了下,收起那九枚铜钱,就要走。
等不得明早,花子竭力自救:“三爷娇宠的外室,要修行不畅,小的也能指点两句!”
商三儿皱眉冷哼:“她是傻了,小低阶人仙修行,用得着大地仙指点?寻隔壁老王不成?”
但那王乾,府里养下多少女道兵,也是极好色的人物,自家女人常去请教,心头确实有些不乐意。
看他停下步,花子欢喜着,再加把劲:“王乾那废物,见识哪比得小的?”
王乾虽已走到北通街,暗却留意着的, 听这话, 远远哼了声。
往后绝不许府里人再打赏那厮!嗯,王氏族人也要传话下去!
黑狗同样听到哼声,城里姓王的最多,晓得惹王乾不痛快,不是好事,但眼下远水解不得近渴,真已顾不上。
站雨中想一会,商三儿方道:“那你立誓,嗯,无须指天,只用花狗儿的名,若有违,叫他轮回后世世出生便瘫癫,全活不过十八岁!”
这泼皮,尽能拿捏到人短处,花子张口结舌,雨水进嘴里都不顾,待商三儿面上渐不耐烦,方涩声问:“立啥誓?”
商三儿哼道:“饶你一回天仙受的刑,便须为我出手敌杀一人,便是你邪魔同伙进城,我叫你时,也得拼尽全力!要查明留了丁点力,便应在花狗身上!敢害着别的人,便是死了的好!”
青牛施这画地为牢,曾说过,囚黑狗在城中五块青石板上,唯城主能放他。
凭这术,外敌来时,可以还他一小会自由,待对敌过,再回来做五石土地。
若是别人逼迫,叫以花狗儿之名赌咒立誓,黑狗还要暗中嗤笑,按吩咐行事,过后全抛之脑后,偏这泼皮背后有好几位大罗,有较真的本事。
已多年不忌因果,但现在,逃不过去。
好在自己窘境,全在未羊眼中,往后进城救人,再多算计一个没法宝的地仙八阶而已!
花子苦起脸:“我宝器都没一件,要出手,本事也使不出几分!”
“立下誓,明日就寻给你!”
不想丢掉命,花子只有依他立下誓言。
商三儿方叫左右看热闹的:“也就多条能使唤的狗,小事儿!殷大哥、吕观主,不早哩,都请歇着罢!”
石牛都已飞来绿柳城,青牛观那,吕家只有死心,叫全观搬进龙鳞城,不在地龙山了,商三儿叫“观主”,是调侃吕东山。
百里秋实还俗时,本打算带出五名弟子,没有随来那个,如今已悔青肠子,全观搬家时,说要来寻师父,是吕东山劝:“大罗真传,哪易轻许?机缘错一时便是误一世,任师弟去苦求,师父能允,大罗前辈也不会许,左右只是无用,莫去丢人哩!”
晓得观主说得不差,方才止住。
青牛观就已分为两脉,俗家在绿柳,道统进龙鳞。
殷蛟暂住客卿府,吕东山没他媳妇待遇,客居在礼宾司,商三儿在十字口道别,是要进杂货铺。
除非说过要来,否则窈娘晚间不会留门,与花子对话后临时起意,就爱翻墙进去。
跳进院子,窈娘也听见了,趿鞋披衣开房门,嗔问:“我不给开还是怎的?拍个门能费爷多少事?”
见着人,花子的事倒不想提了,商三儿只“嘿嘿”笑:“哪个想多淋雨?偷婆娘呢,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