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棺木,还是鬼婆婆手熟,做得好,活计也比商氏那木匠快,顶多一天一夜就能成,不让李老头在外久停。
免不得请托他,先搁下制自家命物,再为李老头赶制一盒。
赵同、衙兵身亡,恰用去做好的两盒棺木,已有些不愿为他人制棺的鬼婆婆,这时又想:“可见死不死人,与老娘制棺没甚关系,往后得闲,还是做起来!”
商三儿那边,昨晚在罗汉寺药王院,一夜未得睡着,身子乏,李老头的事交待董夫子、雷雨等操持,他要回府补一觉,
府门里听东郭济说,骨鹏在府里转一圈后,选中祖堂屋顶,放话那往后是它的位置,要在那栖息。
想着再叮嘱几句,莫踩坏祖堂上的瓦,商三儿走回后院。
骨鹏此时,已没在选中的落脚地,停柿霜院屋顶上逗院中老狗学狗叫。
多出这么大个家伙,幸好啄木鸟还在官衙嗅桂香,不然定不敢归巢。
向氏、静馨都不在,只佟梅与三四个柿霜院侍女站在屋檐下,对这突然飞来、自称魂奴的大家伙,有些不知所措。
“傻狗玩意,可知主人为我取名狗见愁,专给你听的?”
“在九幽便不如我,到这界同做魂奴,你还是本事低、飞得慢、话不能说,样样不如意,狗叫也没学会?主人养你有啥用?”
老狗斜瞅着它,只不做声。
其实两个魂奴全感应到商三儿走来,狗见愁的话,多半是说给主人听的。
进院,商三儿便轻笑:“莫嚣张,老狗在地界,也有比你强的!”
骨鹏换上谄媚声:“主人……”
“它来地界,人畜吃得可比你多!”
走近老狗,先飞踹一脚,商三儿问:“今日百遍,叫完了么?”
每日百遍狗叫,今天的当然还没叫完,先前只不过不愿对来挑事的骨鹏示弱,主人问,自然“汪汪”叫出声。
商三儿再抬头,冲屋顶上骨鹏道:“它如今还能吃!”
手指某处:“去!”
那边是柿霜院茅坑,老狗闻声知意,小跑去进食。
听到茅坑里的吞咽声,骨鹏真受着惊。
商三儿方一脸云淡风轻地敲打:“不称心的魂奴,只配去吃屎!”
地仙魂奴,在这厮…主人手里,还真被当狗待!
若长有肌肉毛皮,狗见愁都要打个激灵,此时只能以更谄媚的声音,小声保证:“主人放心,小的定做贴心奴,与它不一样!”
商三儿点头:“府里府外,全是我家的物事,起落可省着些,莫踩坏了。你一身骨头叉,没肠没肚不能吃喝,但要不晓事,三爷也寻得着治的法子!”
骨鹏急点头,神识扫过,骨爪又避开脚下风吹雨淋多年,两片已有些裂痕的青瓦。
“去罢!”
打发走骨鹏,商三儿吩咐侍女们:“去个人,寻夫人言语一声,车马行李老头没了,让她领道兵去帮忙!”
这等跑腿小事,任去个谁就行,但不等低阶们说话,佟梅低头先应:“老爷,我去!”
就要出去。
商三儿在后叫:“见着官子,叫她回书院,给老爷松泛松泛!”
倒不是回城就惦记那事儿,困乏中,真想叫个丫头帮按按头、肩松泛。
论给老爷捏背锤腿,平日还是官子最用心,先前经过书房,晓得那没人在。
佟梅再应一声,小跑离开。
不管还在茅坑中的老狗,商三儿出来。
行往前院路上,又开口问:“城隍爷,贼和尚到泥瓦行这会,都做了甚?”
一边怕修济再有出格事,便拿着他正法钹命物,也不能不防范;一边又要算计怎样才好扭回那厮心性,让挖耳罗汉去九天外替师父受刑五百年。
城隍答:“和尚到那,先在井里打水,又往东门外取魔烟污过的黄泥,不铸模、不烧窑,做出块横竖各一尺的砖,瞧手法倒似炼器般,砖上六面,三三相对各刻两字,全是‘戒贪’、‘戒嗔’。”
奉侍过的主家多,城隍是位谨慎人,那和尚进城,无须泼皮城主叮嘱,也会细察,被问,禀得就详细。
商三儿只道:“往后也劳城隍爷受累,小心瞧仔细!”
泼皮与别位城主不同,以做凡民时的旧称,口口声声都是“城隍爷”,但真到使唤时,比别家只有更不客气的,城隍应声:“晓得了!”
回书房没多久,官子果然就小跑来,对斜躺床上的商三儿,欢喜着问:“都说爷出远门,怎回得这般快?”
三老爷不答,招招手,只要她帮按头捏背。
没过一会,鼻鼾声就起。
官子不由失望。
此时出去,没得叫人笑话,还以为她不得宠了,想想后,小心取下头饰,官子和衣躺在三老爷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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