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向氏得回柿霜院,整理嫁妆,把该摆放的物事,一件件装进新房。
瑶觥四个,也把商三儿的旧物、衣裳搬回,请夫人领着安置。
翻拣着, 送丫头们的礼拿出,先给。
再去杏雨院,也给荷叶送双鞋垫,还有阿丑的玉佩,执扇还在外放爆竹,没在家, 她就留下个八卦锁,又叫没奈何、烦人锁,以榫卯构成, 是请郭掌柜捎带来的,请荷叶转交。
前厅门房那,韩思夫妇一人一双鞋、鞋垫,不过也都是买的,非她手制。
人情做完,回桃蹊院,与婆婆一起,陪吕家婆媳说话。
头一天就大早上才起,曾氏瞧她时,总忍不住,眼里全是笑意。
只得装看不见,偏头逗弄魏鹤。
做媳妇不容易,陪说话没多久,又得叫上眉儿, 一起告退, 去与奉羹等置办晚间席面。
晚间也有两桌,泼皮汉子与山神、吕家父子、姬正、阿丑等一桌,吕家婆媳、商崔氏、陈婆婆等妇人一桌。
妇人们这边,婆婆待客,她这做儿媳的,还得给摆盘、布菜、斟酒,从头到尾,几乎未吃安稳。
待到席散,又回桃蹊院,陪吕夫人、曾氏再说一会话后,与婆婆齐送出院。
回转来,商大娘方对她道:“咱们家没那般多规矩,你外间又有一摊子事,咱娘俩少讲虚礼。瑶觥、奉羹是仔细人,眉儿也能照看,没外客时,厨房、饭桌不用你费心,晨昏定省也免了!”
向氏先低声应是,又开口:“娘,魏鹤这孩儿,往后给媳妇带罢, 渐大了, 莫闹腾着你!”
商大娘摇头:“我这事儿少, 逗着他耍,还是个乐子,有眉儿帮着,应付得过来。只望你两口儿恩爱,早些生下一个,不得空,也能给你们带!”
又被催生,向氏含羞应下,支使静馨回柿霜院,取自己备的礼来:“孩儿手拙,娘莫嫌针脚粗,只体谅一片孝心,冬时也穿几日!”
她针线上比不过眉儿,但用好皮子亲手缝制,做成这件皮裘也花不少功夫,商大娘笑接过去:“好,到时定常穿!”
叫眉儿打开箱子,取出她的回礼:“老商家原本寒酸,我嫁进门时,没得着传家之物,这对镯子,是请蒋匠师打制,做你进门的见面礼!”
上等奇物钢玉打制的一对手镯,一只天青,一只乳黄,配成对,不但色泽极美,还是两件好宝器,料子、做工都不凡,造价得四五百功德叶。
使用上,等道意相通,自家就能赐名。
有了它们,原那把只值五六叶的剑可弃用了。
“谢娘疼孩儿!”
双手接过去,小心戴上,再拿起亲手做的绣花鞋和鞋垫,送眉儿。
“没妹妹手巧,略表个心意,可别嫌弃!”
眉儿忙谢:“劳夫人受累!”
向氏叹口气:“说了叫姐姐,与我还只讲虚的?娘,要不然,就给眉儿妹妹正了名?”
新妇才刚进门,府里便添个妾,名声是有些不好听,不过混账儿子早败精光了,商大娘也不再忌讳,刚要开口,眉儿抢过话头:“夫人好意,本不该辞,但我随老夫人惯了,不如就顶大丫头的名,在桃蹊院伺候,比个妾室,怕还更能得体面,有老夫人疼着,也自在!”
说的是真心话,她自家不愿意,且按礼,得了妾的名,便该独居一室,早晚伺候商三儿两口子,不好再住桃蹊院,商大娘与她处惯的,也是难舍。
刚进门,对方是老人,向氏就不好多说,但定要眉儿改口,只许叫“姐姐”,为彼此自在,眉儿也依了。
叫声“姐姐”后,眉儿拿出自己的回礼,是丝缎缝的里衣和肚兜,里衣上有朵素色牡丹,肚兜绣的是鸳鸯戏水:“您是姐姐,想就不嫌妹子唐突?”
女子贴肉衣物,本不好经外人的手,眉儿做了送她,是真未见外,向氏道声谢,也收下,又对紧密的针脚赞不绝口。
商大娘挥手:“不晚哩,那混账该赌完钱了,你也回去。等吕家的离城,咱们再去看秘库,给你钥匙!”
向氏忙道:“钥匙娘管着才妥当,孩儿要取物事,再寻您讨就是!”
商大娘摇头:“老娘当了几十年家,好不易得你进门,还不许宽泛些么?往后只管享福,多操心作甚?”
婆婆这般说,再推倒是不肯尽孝了,向氏只得应下,请安后,告辞回柿霜院。
今日一天未得修行,且这陌生的柿霜院,变成她明月往后的居所,都叫人不自在。
与轮侍的奉羹、官子说几句话,进了主屋,想着泼皮夫婿就快回来,更坐立难安。
先取百宝囊,里外衣裳装全,压在枕头下,再偏着头想,可还有要防备的。
然后,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再见面,脸先红。
昨夜今晨的诸般不堪,全是汉子私下调笑的话题,遭他逗好一会,羞恼渐甚,刚想捶两拳以解恨,就听他扬声叫:“官子打水来,要歇了!”
莫名心慌中,握紧的拳头急又松开。
院里,官子脆生生应声,不一会,三个丫头都进门来。
官子伺候这位爷洗脚,静馨、奉羹两个,先帮夫人卸妆、饰物、解发。
然后换水,改请向氏清洗。
她在酒楼时,这等事也从不用静馨,只自家动手,到这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