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城才是吕家的老底,他家这打算,是让吕东山镇守南边,分些风险,将来北方龙阳郡故地诸城安定后,郡守府也可再迁回来。
“二小姐呢,几时嫁去南晋?”
“姬家老祖传消息来,要待与蛮楚止战,他与皇帝回都,再定四皇子婚期、遣人来迎娶。”
借着大能,从姬正随从中看出端倪,回城后,商三儿也吩咐城隍,遣耳报神去龙崖打探消息,但那位四皇子,一直老实在吕夫人面前扮孝顺女婿,没见有甚动静。
南方大泽边,南晋与蛮楚大战,短时内也没有结束的迹象。
吕氏与南晋结亲家,不敢向皇帝姬德提要求,但至少得姬正指天立誓过,才能得安心,那誓约,本该在大婚之日立下,也能要求定婚期、写婚书之日先行,姬正若不是弃子,南晋要谋划事端,得赶在那之前。
商三儿现在,倒巴望姬家争气些,在吕氏做反应之前,就彻底打灭,那夹山城偷钓的因果,指不定再不用还。
吕东山当面,自不会透底,左右别人都晓得,他对吕昭君怀不轨之心,过问一遭,也不会多想。
吕东山怕商三儿对妹子念念不忘,还道:“吕氏族女里,能带道兵的高阶人仙还有一位,只模样稍不如意,你要不嫌弃,我可向父亲求请,送给你家做媵室。”
吕夫人携吕玲来时,泼皮儿瞧不上眼,真真假假只惦记嫡出的二小姐。商家已请奇珍阁制旋风绞,是要练女道兵,但绿柳城里,前后管坤道府的陈眉儿、向明月,自家修行还成,却都不是领兵料子,郡守府掌权几位猜测,除当初石场那场龌蹉,羞辱昭君之外,应还有高阶人仙的缘故。
商三儿白他一眼:“模样不如意,还说了作甚?”
听到这句话,商大娘嘴角抽抽,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只忍住没多说。
深晓得老娘性子,不知哪里惹不痛快了,商三儿被吓着,忙夹只鸡翅试探:“娘吃!”
商大娘还有些不想接。
吕东山也不知老夫人为何不痛快,但极有眼色的人,忙又再转话题:“应过我家的琼花露,几时能交付?”
酒坊、牙行两地,如今有十一个酿酒池,眼下不出门,稍辛苦些,万斤酒一回就能酿出,但反问:“我欠着亏空的,酿酒也要耗本钱,赊给你家,几时给清账?”
“你这厮莫催账,我帮你再拉笔生意!”
商三儿不解时,他道:“便是石山书院,他家得贤王府,几无折损消耗,如今要买酒,不会欠帐!”
“他家要多少?”
“眼下只是有意,还未定,但大户用,少说也得万斤,但价须与我家一样,六斤酒一叶,我才好开口。”
与绿柳城酒坊零卖的价,一张功德叶只差半斤酒,听着不多,但万斤就差上一百多叶,值得吕东山开句口了。
说石山书院只是有意,还未定,商三儿可不信,讨占个人情罢了。
比起本钱,琼花露上是两倍的利,除眉儿等浣的纱,城里其余物事再没这么好赚,商三儿自然乐意:“那敬你杯酒!”
“哎哟,如今得你敬酒,可真不容易,还以为要等到大婚那日,是得喝!”
“那不敬了,等大婚再喝罢!”
“酒杯都端上了,二皮脸,是真好意思?”
“端起再放下,费你几分力气?”
等散了席,先送吕东山出府,商三儿不敢就出门,跑回桃蹊院:“老娘唉,席上我说差了么?”
商大娘没好气道:“体面城主呢,哪有差错?”
“娘养了二十多年,又不是不晓得,儿子嘴上缺把门的,到处只乱说话,说了也不思量,你要不教,怎晓得错哪?指不定往后又犯!”
小魏鹤已睡着,丫头们全不在面前,只母子俩个,商大娘才开骂:“做成富贵人,模样不如意的就瞧不上?你老娘年轻时也长得不如意,该被你嫌弃成啥样?”
儿子的德行、脾性,商大娘没有不明白的,也知今日不该算他过错,反是自己始终难忘小户出身,做上富贵人,也放不开,各处留着小心,生怕被人笑话去,一句模样不如意,竟联想到自家身上,心里闹起别扭。
白发老妪,还惦记年轻时的长相?发家之前,这样的话听十遍百遍,也只寻常,过耳就忘,如今听不下去,是因身份变化,时过境迁罢了。
商三儿真觉冤枉了,忙赔上笑:“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母丑”二字,让商大娘更来气:“老娘是丑!且你那狗,真就不嫌弃咱家?”
商三儿方知她纠结的啥,之前想都没想过,乃是破天荒头回遇着,这倒好哄:“那是俗语,借它话儿说!老娘你原在巷子里,也是出名的标致人,小时不记事,但爹死后,你攒够银两,去还老罗家时,不还惹得他老浑家捻酸,干了一仗?”
已故的罗家老两口,是否因她还银钱干了一架,早已记不清,但就算知儿子说假,也瞬间忘掉不快,忍俊不住:“滚!胆儿肥了,敢编排老娘,哪有的事儿?”
听脚步声向,是眉儿等收拾完回来,已惹得老娘开怀,商三儿就不留:“那我赌钱去了?”
“滚罢!下回再敢胡说,请罪荆伺候!”
小跑出来,与丫头们嬉笑两句,走到无人处,才想:“老娘这大气人,竟也有闹别扭的时候,可见人无完人,与年岁也无关!也听人说,老人该当着孩儿哄,还以为只是说笑,不想真有这事儿!”
前院厅中坐一会,待阿丑到,一起出府,先敲更巡街,再回到大通赌坊。
最近外来的人仙太多,也有两位九阶到赌坊二楼参赌,今晚还要加上个吕东山。
看一个个走上去,楼下赌铜钱的圈子里,好些人就眼巴巴望着,字画店的马吉在其中,羡慕尤甚。
他这亡城城主,家底已在白山派耗光,但生来好色贪玩,听说二楼是赌功德叶,城主骰盅下无人能算计,早就心痒难耐,可惜一无本钱,二没修为,没那资格,就只能在楼下眼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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