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赤脚仙的厨子(2 / 2)

喝了他的酒,更不许不认账!

也确实是好灵酒,抵得功德叶使!

嘬着壶嘴,彭大爷又开始充大,城洞下,便与衙兵、泼皮吹起牛。

惯常以“老子那些年”或“爷爷那些年”起头。

“老子那些年,随大龙头打进某城,除他家里的库藏,功德竹上半熟的叶都给撸精光哩,城主儿媳被大龙头霸下,也抢走好些个女人仙,可惜,赏功时,咱是没福,只得打发些功德叶。”

“为啥?大龙头麾下,不到九阶,屁都不是!除了大龙头,地仙还有两位,九阶更十多个哩,比你家这城里强,各要多吃强占,哪轮得着老子?”

“也不是没碰着,一二阶那等充数女人仙,也有专门给老子洗脚暖床的,可惜出来时,都没带。”

“多少人仙?也没个定数,多时三四百,少时也有一二百口,大半是抢来的,但也不敢不听使唤,六阶以下的,全只当小厮、杂役、婢女,便咱这八……咳!咳!好酒!”

“有根脚靠山的?你当大龙头傻么?那般自是绕着些走,不去抢他家!”

也不全是胡吹乱扯,雷雨、田余都去听了几耳朵。

两腿断掉,吹牛却也好打发时日。

第二天,日头刚偏西,西城门外便来了几个人,并不像商队。

这几人拉开行走的,彭望依坐在墙洞里,只瞧见打头两人,前面那个肥得实在不像话,穿着常服,但顶个道冠,瞧着不伦不类,又短又胖的小腿迈不远,偏后面的还不敢越过他。

怕彭大爷跑了,曹四仍陪在身边,但门外当值的衙兵已不是屠老二,听着姓甄,年轻不晓事,人还隔老远就问:“此乃东山郡绿柳城,诸位何事来访?”

若来的是肥羊,吓跑哪里合算?

那肥…猪小跑过来,却满脸嘚瑟:“哎哟!你家城主长辈、亲眷来哩,还不叫他来接?”

曹四听得纳闷,替衙兵出声:“老商家几辈子的坐地户,独个亲舅舅,去年都死在魔劫里,别人全沾不着光呢!哪来的混不吝,怕不是听他不在家,上门来打秋风?我与你说,他老娘手可紧,莫想美事儿!”

知根知底的便宜徒儿都这般说,彭望就随着帮腔:“进咱城打秋风的,定被打断腿,扔城门洞里!”

那肥猪就换话:“不攀亲,咱也是八阶人仙,来这城寻个住的地儿成不?”

叫彭望笑出声:“哎哟!八阶大人仙,好大面儿!”

门洞外衙兵也道:“若是别的由头,定让你们进城,但……”

话犹未尽,队伍最后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女子走到,瞧一眼门洞里,便惊呼:“彭望,你咋在此?”

竟又认得!

恶婆娘吕昭君的侍女,明月!

只没穿道袍,换成身淡青留仙裙,才叫彭大爷未一眼认出。

这女子,白长个好脸蛋,竟不会打扮,留仙裙选那般宽蓬的不说,还不束腰!

自家的事不好说,借着赤脚仙威名,早不知啥叫忌讳,彭望反问:“明月道姑,不伺候吕家二小姐啦?小七阶思凡还俗,也莫这般土气,可要彭大爷教你穿衣裳?”

他无良笑声中,明月刚瞪起眼,城楼上响起田余的声音:“哎哟!真是城主夫人来哩,甄小子,还不快引去见商老夫人?”

来这五人,只明月一个是女子,彭望发懵:“哪城的城主夫人?”

银子被劫那日,商老三说是请媒人去吕家提亲,那时曹四正灰心着,商家求娶谁,已压根不在意,眼下也还不知,打定主意要死缠住的师父问起,也只摇头。

但认出来,吕家接走绿柳难民那日,这小娘皮就穿着道袍,随队护送,最难忘是有个好细腰。

曹四眼瞟过去,藏在宽大留仙裙下的,看不着。

门洞外姓甄的衙兵忙不迭叫:“快请!快请!这个时辰,老夫人未归家,多半还在茶坊!”

就领进城。

矮肥猪瞥一眼门洞旁的师徒俩,冷笑着,当先昂首挺胸走过。

待那五人走上西正街,门洞里响起“啪”地一声,清脆。

不是曹四自扇耳光,是他师父。

用力可不轻,眼红着的曹四转回头,诧问:“师父,咋啦?”

断腿的八阶大人仙没理他,在后扯着脖子叫:“姑奶奶!商夫人!小的被猪油蒙了心,说话没个遮拦,千万大人大量,莫与计较,往后不敢哩!”

便宜徒儿还被假银子坑的,怎有人家夫人好使?

便不被打杀,再被撵回山林去,独行的八阶小盗贼,哪有好日子过?

秋实一行被领到茶坊,果然就见着商大娘。

她儿子放过狠话,算已划道的,到这要再敢调戏,就是在两位大罗间挑事,死也算白死,秋实便只老老实实地,以寻常亲家口吻,与她见礼。

又不是童养媳,还没过门呢,儿媳妇突然找上门来,商大娘也足惊奇。

明月脸直红到脖颈,寻不着辩白的话,更不好去她家中,还在茶坊,便先跪下,老老实实行大礼参拜。

参拜完,未来婆婆叫起,圆滚滚方出头,把眼下师徒五人还俗,因着些关碍,想来绿柳城借地儿住说明。

往大来说,商家已是绿城城主人,但左右不是住进城主府,只当娶个同城的就是,婚书上明写的长辈也在,往来可无忌讳,不算于礼不合,商大娘自然是允,城里空房可多,又叫他师徒自择。

言语上已不敢冒犯,但秋实不老实,不开口、不越礼同样能恶心人,听得茶坊是商大娘的营生,每日都要来坐,便手指对面酒楼:“瞧这地儿还空着,我恰能炒几个素菜,就选它罢!”

商大娘不知就里,笑应:“成!往后也尝尝您手艺!”

可把明月愁得不成。

上回被那狗咬掉块肉,幽魔魂奴咧,伤可不易好,回观支吾着不说实情,问了吕东山才晓得,到这咋还要多事儿?

这师父,以前一心与吕家放赖,叫自家等不受逼迫过甚,便觉他万般好,如今换了对头,自家这站中间的,就全剩为难!

别的不说,还未嫁过去,婆婆就常坐对门,进进出出全要留神、行礼,可得多累?

未想,怕她夫婿回来撵走,秋实又加一句:“咱厚颜借地住,一家子望照应哩,做起营生,我便当掌勺大师父,她师兄弟们跑堂,酒楼大东家,可是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