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人见天逗自家叫“三爷”,却是真叫不出口,又嫌不好听。
想了好一会,她才对着这张脸,轻启口一声:“爷!”
天明以后,她起身,男人酒意还浓,醒不过来,便没有第一夜的惊惶,慢慢穿好衣衫,再回正屋去梳洗。
商大娘又已早起,不在榻上。
屠家的鸡,昨日抱窝结束,商大娘讨来几只,这时想是喂小鸡去了。
其实府里好些事不急的。
打扮完,眉儿不再寻商大娘,自家去厨房,先熬碗骨头汤,等那位爷醒来喝,好解酒。
还没熬成,商大娘也寻摸进来,对眉儿道:“都日上三竿了,去叫起来罢!说要做正事的人,便酒醉,也不好太贪睡!”
眉儿笑应:“好!”
应下来,又把昨夜差老狗偷换曹四银子的事,慢慢对商大娘说了。
其实是想磨蹭着,让他多睡一会。
商大娘听完,忍不住叹气:“两个都不是东西,虚情假意一辈子,那混账偷银子,好歹用在正事上的,比曹四全拿去糟蹋好,老娘懒得管!”
等眉儿倒出汤,端着轻快走远,商大娘她背后嘀咕:“丫头就没糟心事了?自家生养的混账儿,嫌他诸事不成,不想哄起女人来,倒有些本事!”
被叫起床,洗漱喝下骨头汤解酒,新的一日又开始。
商三儿已后悔了,合计着不上六节山钓虾,实在太亏,真不做正事,成天陪曹四斗蛐蛐?
但昨天才答应他们,今天就反悔,曹四定然要开骂......
闭目仔细想一阵,他走到门房那,叫韩思:“出来说话!”
等韩思出来,商三儿道:“我原本瞧不上你,不愿传妙法的,碍着董老头子面儿,方留你做门房。瞧到今日,倒也不是真不能入眼,只是还年轻,行事没个准,再使你做三事罢,都合我心意,就传你妙法,按合意多寡,再定传天仙还是地仙妙法!”
总算有个盼头,韩思欢喜着:“请城主吩咐!”
商三儿道:“昨日你也瞧见,曹四要寻我斗蛐蛐,狗背上还有几百个虫呢,便加屠家那两个孩儿,真全耍完,也不知要几天,没那闲功夫陪他。头一桩事,就替我陪曹四他们斗蛐蛐,不许使人仙手段,全要斗完!你做城相,判他挨板子,他还怀着恨的,莫觉着就愿意与你耍!”
曹四如今进城主府,都不和他这门房说一句话,心里有怨恨,韩思又不是不知,真开口说自家替城主上阵,一起斗蛐蛐,那厮定不会乐意。
韩思问:“另两桩事呢?”
商三儿摇头:“还未想好,遇着再说!”
韩思施礼:“那我先琢磨这事去!”
商三儿点头,迈脚出府。
酒坊现住着窕妹,每次去,窈娘都要在旁,防贼一样盯着,一个言语不周,指不定又张牙舞爪扑上来挠人,多待没意思,只看看新酿进度。
酒槽里一切如常,出酒还要几天。
他对窕妹道:“你说再增酒池酒槽的事,等这次酿完,就做起来罢,先问问,城里这几个,不晓得谁垒砌土石墙整齐!”
窕妹笑道:“我已打听过了,田大爷做这个还成,有手艺,泥瓦行里也不缺家伙事。!”
这丫头想在前面,确实机灵,商三儿点头:“那我去请他,先备好物事,等出酒再做,莫串味沾灰,又毁了。”
折身出来,街上等一会,窈娘也退出酒坊。
商三儿对她叹气:“没良心的,刚允你兄弟,做三桩事合我心意,就传他妙法,到你这儿,倒只防贼!”
“哎哟!那可多谢你,防也该防着些,两事儿不相干!谁还不藏个坏心呢?”
兄弟有指望,窈娘真心欢喜,看他郁闷模样,轻推一把,低声嗔道:“若不然,叫你几声大老爷,讨个欢喜?”
商三儿叹口气,抬她下巴:“姐姐,一会防妹子,一会宠兄弟,你倒不愁自己的妙法!”
窈娘强笑下,方显出些黯然:“你老娘不待见,不敢多往城主府去,你一日才从门前过几遭?讨好不着,有啥法子?只等着你发善心罢!”
再捏捏脸,商三儿哼道:“三爷专恶心人的,一世没善心!”
知他又想调戏,窈娘还记白眼:“那就等到老,没人惦记这身皮肉,还清净些!”
又“扑哧”一笑:“等成个皱皮老太婆,再往你身上扑,抱着就不撒手,瞧你怕不怕!”
商三儿打个寒噤,丢开手:“妖精,比三爷还恶心!惹不起,走了!”
转身去东正街,兽皮店里寻田余家爹,央他:“田大伯,听说你墙砌得整齐,求你给帮做两个酒池、酒槽!”
田老头与屠壮性子一样,也是个馋酒的,酒坊能多酿酒,自然乐意,不过也讲条件:“酒五斤,算作工钱!”
如今琼花露六斤就能卖一叶,一叶能换白银百两,砌两个池子、酒槽而已,天下可没这般贵的工钱!
正如韩窕妹说的,凡酒也该酿些出来,解他们酒馋,免得一个个拿自己当冤大头宰。
“年后再给?”
田老头眯眼大乐,头似鸡啄米:“成!”
年后凡酒也该酿出来了,到时就拿那个抵,又没说定必须是灵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