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过去十几步,商三儿又回头问:“丫头,你几阶?”
“六…六阶!”
商大城主一个趔趄,险些再摔倒。
师父说,他这没本事的地仙一阶,还斗不过有本事的六七阶人仙。
小娘皮的爹娘才四阶,自家年纪轻轻却六阶,不孝啊!
她叫啥名来着?
再看时,小娘皮已经进了礼宾司大门,看不见了。
顺空荡荡的大街走回城主府,有耳报神现身出来指点,周家公子、小姐、老妇人的尸骨都被找到,棺木不够用,商三儿就先分男女、再按老少火化,五口棺材分装了,与舅舅家齐运到西门外,都寻山丘埋下去,再烧些纸钱。
那残魂所化的耳报神,其实个儿小,才拇指打小,又只是虚影,所以人仙难觉。
除城主府和北通街,城中各地阖家死绝、无人收敛的尸骨还很多,到晚上,商三儿就交给老狗,让它全城寻找,把无人认领的都送去公仓堆积。
各家门前挂白灯笼、张贴白纸的,还有人幸存,什么都没挂的则更惨,对那罪魁祸首,真能把它累成狗,商三儿心里还会好过些。
可惜做不到,老狗的本事虽跌落大截,却也不是一般人仙能比的,通宵干活速度快,都不带粗喘。
公仓内的空场地上,尸骨就越堆越高。
这些尸骨身上,也有些银钱,瞧着却没以前那种欢喜,商三儿叫老狗把搜刮到的都送衙兵府大牢里去。
头两天,老狗在城里各处拖尸骨,商家娘俩除到城外取吃食、水之外,就只收拾城主府。
成就阳神地仙,其实不吃喝也饿不死,但多年养成的习惯难改,于这点上,莫说两个吃仙桃速成的阳神地仙,多数天仙们都还保留着。
就算肚子不觉得饿,眼睛也会馋。
偌大个城主府,百来亩地,且够娘儿俩收拾、认路的。
娘俩的住所,特意在后院挑选到相邻的两间偏房,饶是如此,也与老宅中能听到隔壁儿子的呼噜声不同,这里房子大,劫难过后,夜里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死寂和空旷让老娘有些怕。
身为地仙,还会因为空旷死寂而心里害怕,也算稀奇,头一夜老娘没好意思和儿子说,第二夜才叫他搬过来,在卧室外间睡下,听到熟悉的呼噜声,方得安心。
大户人家主人们的卧室,全都是两个套间,里面住主人,外间住贴身大丫环,方便夜间伺候。
商三儿睡的虽是丫环侍女的床,但比起他老宅来,也要奢华太多,床架全都雕花刷漆不说,被褥也是娘俩找出来的全新一套,褥面、垫单尽是上等好绸子,被里填充着鸭绒、鹅绒。
以前过的日子,还不如人家丫环。
生长功德竹的地方,中间三株竹已焦黑,周边玉石围栏也全部粉碎,老娘便寻些竹篱笆围上,指望它能再生出来。
世人皆知,功德竹叶便是人仙的银两。
娘俩不知它能否还能再生,问城隍,城隍答:“此物不会绝,但须增功德,才能再生!”
探索了两天,酒窖、冰窖之外,商三儿终于寻到周家的密库,可惜里面早已空荡荡,想是周家子孙内斗,自己先搬干净了,有些已分给来助阵的人仙。
没办法,商三儿只得把周家公子小姐和人仙们身上扒来的物件,不管认不认得,一件件回填进密库,师父给的那大坛子“烂肠酒”叫老狗驮进酒窖。
吃食都不能进口,酒窖里原本的酒,不敢喝了。
除此外,破山锤也被老狗找回来,放入密库。
而这几日,外面的曹四满心焦躁。
并非那些已注定分文不值的地契,也不只是商三儿当上城主害他眼红,真正原因是,他忘了自家所藏银子、古董的分量。
光是白银,也是上万两,几百斤重,不可能藏在身上!
而现在满城百姓要被郡里安置到别的城去!
他这几百斤银子,总要装三大箱子,必须靠牲口拉驮,总要在人前展露!
便大箱子上锁,那般重的,别人怎么会不问?怎么能在不打开的情况下解释清楚?
因他拿着地契现,老曹家剩下的族人都晓得那晚曹四进的是曹宅!
难不成说,里面是我老曹家祖传的铁砖?
真开箱瞧了,别人不抢么?郡里来的官员衙兵会护着他么?
绿柳城的又不是不知道他曹富贵底细,只要哪个族人眼红,到官员前告状,官员会怎么判?
不是分给难民,分给曹家剩下的族人,就是收官!
银子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很有可能弄到最后,只得一场空!
头两天随老曹家幸存者收敛同族尸骨,他都是蔫的。
心里想的念的,全是怎么把大笔银子悄无声息地带走。
想去想来,实在没别的法子,暂时不能走。
商三儿还罢了,连他老娘都敢留下,便有凶险,也不在眼前!
于是,要走的头天晚上,他去城主府寻商三儿。
现在要见那狗日的,还得先在十字口等好一会,等衙兵通报回来放行,才能进北通街。
曹四满心不服,只不过暂时还要求着那厮!
进到雕龙画凤处处气派的城主府,终得见面,曹四拍着胸脯说:“打小一起的兄弟,老三你要守城,哥哥哪好丢下不管?万不能失了义气!”
商三儿瞪眼难信:“你不走?”
“想了两天,真不走啦!哥哥陪着你!”
城里人都要走光,能得曹四陪着当然好!
魔患每死十名凡人,师父要多受罚一年,但只多个曹四的话,相比两千七百多年的刑期来说,影响不大,死就死了。
不过这厮,怎会留下来陪死?真这般义气?
商三儿还在猜测,曹四又道:“不过你住城主大院,这般气派,哥哥不好还留穷窝子里,曹府大宅本就我老曹家的,须判给我,我有地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