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虎落平阳(1 / 2)

一场大雨过后,午后的炎热都被冲洗掉了,空气变得清新干净。只道路泥泞难行了些。

理恻虽不是从小出家,这些年却多少跟着学了点功夫,下盘还算稳,湿滑的山道并不能成为阻碍,他很快下得山,沿着官道朝茶棚行进。

没多久,一座简陋的木棚子出现在眼前,虽然大雨已经过去,棚子里依旧聚集着不少人,他们围在灶台边,正排着队饮着陶罐中的热水。

理恻打眼扫了扫,没有看到要找的人,才拐入棚子便的一条小路,又行进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一座农家小院的门前。

院墙由篱笆所造,一眼就看见身着灰袍的光头僧人正蹲在茅屋前,就着木桶里的水清洗瓦钵。

理恻推门而入,对方自也听到脚步声,抬头望来,正是缘行。

“缘行师父。”他先点头示意,沿着两侧种满青菜的石子路往里走。

“来啦。”缘行站起身将瓦钵用力甩了甩,等上面的水渍少了些,才小心的将之收起来,放回房中。

“明心法师的信到了。”等他重新出来,理恻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

缘行撕开信封,细细读过,眉头却渐渐皱紧。

“发生什么事了?”理恻有些紧张,自从明心回到京都后,几乎每个月都会寄信或者财物到朝天寺托他转交,但他从未在缘行脸上看到这么凝重的神色。

“信上说,北方战事不利,守军损失严重,形势岌岌可危,朝廷已经派出了援军,不久会抵达这里。”缘行收好了信,有些忧愁的说。

“难怪这几日南返的百姓会这么多,原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理恻也忧心起来。

缘行叹口气,想想回了屋子,翻找一番后,再出来时手中已经捧着一个包袱:“还要拜托你了,用这些财物购买足够的粮食与食盐过来,疗伤的草药也要多买些。”

理恻接过,但翻开包袱,他突地愣住,惊愕道:“这,这……”只见包袱里除了一些银子铜钱,另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袍子。正是当初缘行昏倒时被理念昧下的那件,后来又被方丈还了回来,这可是御赐之物,也要卖吗?

“卖了也好,若无人敢买,送去当铺也能值些银子。”缘行摆手,大雍皇帝赏赐的袍子,卖给大黎朝的人,这可不犯忌讳。

理恻深深看他一眼,才郑重将包袱系好:“钱财都用了,您怎么办?”他又问了句。

缘行则指着院子里种植的蔬菜与外面坡地上的粮食:“贫僧怎也比逃难的百姓好活。”说到此又轻叹了声:“再者,我等的人快到了。”

“您所谓的有缘人是京都来人?”理恻睁大眼睛。

“当然,你真以为贫僧能掐会算不成?”缘行瞥他一眼,呵呵一笑。

莫名其妙回到这个时代,他想来想去,因果应该就落在自己的前世、怀真身上。

而他等在这里当然不会卜算,而是知道一些“历史”。

若他记得没错,怀真就是在这一场持续了几年的战争中大展身手,从而为自己提前挣得了爵位。

之后,功成名就即将成亲的小陈侯爷就突然入山出了家。

这条官道乃北上的必经之路,缘行一面设茶棚做善事,一面静静等候怀真到来,一举两得,不比四处寻找线索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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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江府现在的物价还没涨的太夸张,事不宜迟,当天下午缘行两人就行动起来,

高价的细粮这时便不实用了,同样的价钱,粗粮可买得更多。

粗麻布与治疗外伤的药材入手一些,可惜食盐太贵,剩下的钱都用上,也没买到太多。缘行算了算,也勉强够用了。

他们借了个推车,来来回回几次,才将所有东西搬入茅屋锁起来。

第二日茶棚继续开张,却不烧茶水了,而是提供加了些盐的温开水。

缘行呆在棚子里,守着一袋子粮食,若饥饿的难民过来,便会送上一碗清粥。

理恻偶尔来帮忙的时候,他才能稍微放松些。可因为逃难的百姓太多,连午饭也只能靠棚子里的清粥对付了。

就这样忙碌了几日,朝天寺也在山脚下开了粥棚,与缘行一东一西,相隔几里,这样一来,无论是哪条岔道过来的难民,都会及时得到一些帮助。

听说府城内也有善人布施,他这边若实在忙不过来,还可将人打发到城里去,压力着实减轻不少。

渐渐的,北方来的人比之前少了些,可百姓身上带伤的却多了起来。

缘行好歹上过战场,又曾在外面救灾长达十年时间,治疗一些刀剑外伤自是不在话下。

于是茶棚外又多垒了个灶台,里面瓦罐的热水里煮着粗麻布,便是专门给人包扎伤口用的。

这世界是有妖魔鬼怪的,住在郊外这些日子,他靠着经文也确实超度了几个冤魂。他这时才记起还有个蛟龙的仇家在外面,自是不敢张扬。再者,这时与大雍的情况不同,他也真心不想靠着救灾扬名。

所以,在做事的时候,他从不提起自己是谁。朝天寺那里也早打过招呼,理恻等人只以为他虚怀若谷,满心崇敬的允了。

于是,他施粥如此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位百姓知晓他的法号。

问也不说,他头上便多了“好心和尚”“慈心大师”等等五花八门的称呼。

而无论叫他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会乐呵呵的答应。

只可惜,他是好心和尚,但世间人千万种,总有些不长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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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恻年轻,有行动力,在寺里人缘也好,所以很得方丈与师父的重用,这回设立粥棚,也出于他的建议,自然被派下山主管此事。

尽管忙碌,但每当他看到饥民们喝粥时的满足,听到旁人的一句句感谢,都会由衷升起一股幸福感。

这日也不例外,没到正午,他就带着师兄弟们熬粥的熬粥,劈柴的劈柴,正忙得不亦乐乎之时,一个师弟急慌慌的跑过来,凑到他耳边说了个消息。

正蹲在地上淘米的理恻听后,原本轻松地神色瞬间消失了,他猛地站了起来,铁青着脸招来一个师弟,连同方才报信的,三人拎着棍子,急匆匆的朝东奔去。

几里路,对练武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很快他们就抵达了缘行的粥棚,与以前的热闹相比,此时木棚子空无一人,灶台里的火也是冷的,显然往日早起的缘行到了这时都未过来。

等他们到了小院附近,入眼的是一片狼藉,茅屋塌了,篱笆围墙也倒了一半,水缸破碎,原本整洁的小院到处是水迹与泥浆。

一个光头僧人垂头丧气的靠在残存的篱笆上,他袍子少了一截,右腿蜷着,左腿却向外伸展,小腿两侧被布条绑缚着两根短棍子,看上面殷红的血迹,显是伤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