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内贼不揪出来,还哪来的事后?中山国已经被公孙瓒兵不血刃拿下,常山岌岌可危,俊逸军中若也出现内贼,冀州军区可能全军覆没,冀州皆失,何来秋后算账一说?”
吕布面色冷凝,眼中寒光烁烁,荀友若的兄长荀文若是曹操手下第一重臣,这厮如此劝阻自己削减部曲,是不是也背叛自己了?
感受到来自吕布身上释放出的寒气,荀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拱手回道,“主公已然派华将军领飞熊军去冀州助战,有他和麹将军在,常山不会那般容易便丢,主公可再调集并州、司州军区部队,击败外敌后再慢慢查证找出内贼。”
“荀君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原唐王府长史,现并州牧兼唐国后勤部长常林站出来,他朝吕布拱手一礼,又看了眼荀谌,开始给众人陈述唐国如今财政情况。
“前年大灾,我唐国又是收黑山又是收流民,兼东西两线作战,非但府库钱粮耗得干干净净,还欠着王妃个人和并州大户众多欠款,今年夏收虽攒了点余粮,但是出兵南匈奴便花去了七七八八了,还有安置匈奴百姓花费,如今府库哪来粮草供应并、司、冀三军区军事活动?”
“其二,岁首已过,今年春耕即将开始,动用三州军力,需征用多少民夫、牛马押运粮草?耽误了春播,明年大家想吃草都没得吃。”
听完这一番最现实的话,荀谌呐呐不能言,吕布一脸惆怅,有兵没粮,这就像是一个浑身充满力量之人,被人揍却又不能还手,真的会让人郁闷死。
陈宫轻叹,“没粮是事实,然公孙瓒大军打来,总要再往冀州增兵,至少得把并州军调过去支援,还是得想办法筹集粮草。”
筹集粮草?去哪里筹啊!
并州大户前年都借光了,雍州被二李嚯嚯得人口凋零,去年刚安定下来,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司州河南尹也是一样,河东郡又没多少大户可借,河内的血前两年就放光了,今年交上来的赋税也快用光了,陕州就不必说了,还是个花钱的主,剩下一个冀州是最有钱的,可是冀州现在这情况,征粮和削减部曲带来的后果是一样的,就是在逼各家族一起反,问题又回到了今日讨论的开始。
“文和、元浩,你二人怎么看?”吕布有些头疼地问道。
贾诩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田丰叹气,“冀州内忧外患,不动用武力确实难以解决,在下认为,元直提议没什么问题,友若所言也不无道理,借削减部曲可揪出内贼一网打尽,粮草也就有了,但若没操作好,内贼群起反抗,再加公孙瓒这强敌,也可能一败涂地,主公军力是强,但也莫要低视了宗贼之力。”
听到一败涂地四字,吕布不由想起阿茉跟自己说过的官渡之战,十万大军,强大如斯的袁本初被曹孟德区区两万人打败,从此一蹶不振,自己如果真采纳元直提议,会不会步袁本初后尘?
当年袁绍消灭公孙瓒后,若没有立即发兵南下,而是休养生息几年,结果是否会不一样?
自己现在面临着跟袁绍一样的抉择,是全面激化矛盾,彻底扫清冀州世族豪强,决一死战,还是如荀谌所言,先妥协安抚?
妥协安抚是比较稳妥的办法,但根本问题没得到解决,日后想在冀州推行新政依然会遭到反对和阻扰,还会再上演今日这种情况,一次妥协过后还会有无数次妥协,将来即便建立起新王朝,也不过同大汉一样,只是换了层皮而已。
阿茉说,她想要的新王朝是君为舟、臣为浆,百姓为水!
他想实现她的梦想,然而今日如果选择激化矛盾,或许他将如袁绍一样,提前退出历史舞台,还谈何梦想?
吕布并不觉得自己会比袁绍英明多少,在这两条路的选择上,他真的难下决断。
见吕布犹豫不决,贾诩出言道,“还是等王妃消息吧!常山有英伟带兵过去了,还能拖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