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凉州军临时搭建的营地中,除了一些值夜的士兵,其他人皆已进入梦乡了。
战斗奔跑了一天,不管是上层军官还是下面士兵,都累极了,然而李傕此时却没有半分睡意,他扶着腰间佩刀漫步在营地中,目光时不时投向不远处韩遂的军帐。
这一次他的六千卒兵死伤了四千多人,剩下一千余今夜皆安排去值夜了,只要斩了韩遂,他便可以立即召集他们逃出营寨回到华阴。
只是……他此时该以什么理由去见韩遂呢?
李傕一边思索着一边往韩遂军帐走去。
门口卫兵拦住了他,李傕拱手道,“我有要事想见文约,麻烦通传。”
那卫兵道,“将军此时不在帐中。”
“不在?”
李傕诧异,“大半夜的,他去了何处?”
卫兵道,“去了马将军帐中。”
“这么晚去见马腾作甚?”
李傕转身,兀自嘀咕着,又往马腾军帐走去,走到半路却听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出事了?”
他面色微变,快步奔过去,影影绰绰的火光中,只见一个士兵满身是血冲出马腾营帐,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快来人!韩遂杀了将军……”
紧接着,韩遂从帐中冲出,一把带血的环首刀毫不迟疑朝那士兵背后掷去,那士兵被扎中,一下扑倒在地,并没有当场毙命,嘴里还在高声叫喊着,韩遂三两步走过去抽出他背后的刀,又一刀切下他脖子。
李傕傻眼了,韩遂这厮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还没回去便迫不及待要兼并自己兄弟的势力?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冲上去杀了韩遂?还是立即调头离开,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方才那士兵的叫喊声已经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士兵,就在李傕犹豫的这会儿,有几个队伍正往这边赶来,韩遂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李傕,眸子一转,提起刀便朝他冲过去,一边大喊,“李傕,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竟然暗中投靠了吕布,还我兄弟命来!”
他说着刀锋朝李傕砍去,李傕反应过来,侧身躲过的瞬间拔出腰间佩刀抵挡。
“放你娘的屁!分明是你杀的马寿成,你这无耻小人!”
李傕大怒,用力荡开韩遂的刀,反手一划,韩遂胸口被划出一道血痕,他连连后退数步,大喊,“来人,快来人,李傕这叛徒杀了寿成!”
这时候附近士兵皆赶了过来,为了今夜这事,这边巡逻的多为韩遂的士兵,当然也有马腾和李傕的。
韩遂和李傕各说各的,这时候归属谁的士兵自然是相信谁,唯有马腾的人茫然不知所措,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该相信谁。
一带队巡逻的小将从惊愕中回过神,带人冲进马腾帐中,却见马腾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让人去请庞德过来。
韩遂知道今夜这事漏洞百出,只能勉强糊弄一下这些士兵,庞德若过来,必然会看出端倪,只有先杀了李傕,来个死无对证。
“叛徒!老子杀了你!”
他佯装出暴怒的样子,举刀又往李傕砍杀去,韩遂的士兵连忙护卫在他周围,跟着杀向李傕。
李傕人少,知道再呆下去自己小命不保,他也不再多做争辩,带着身边几人一边抵挡一边召集自己的士兵往营外跑,附近巡逻的、大营外围值夜的众多李傕士兵听到召唤,纷纷往他这里靠。
也得亏李傕今夜本来也是要搞事情,有所准备,不然他走不到大营门口就要玩完。
帐篷中,庞德被士兵从睡梦中叫起,听到马腾身死的消息,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庞将军,你倒是快拿主意啊,韩将军说是李将军杀了咱将军,李将军又说是韩将军,现在二人已经打起来了,咱到底该怎么办?”
士兵见庞德愣住了,忍不住又问道。
“主公真的死了?”庞德回过神,一脸的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肚子被捅了三刀,肠子都流出来了!”
庞德呼的一下,从地铺上一跃而起,蹬上鞋随手抄起一旁截头大刀,一边往帐外走一边吩咐道,“速去召集军士,随我杀出大营!”
“杀谁?”
庞德冷声道,“见谁杀谁!”
士兵懵了懵,这是什么意思?然而在庞德虎目注视下,他不敢再多问,急忙奔去传达命令。???.biQuPai.coM
有士兵为庞德牵来了坐骑,一个亲兵见庞德立于马旁,望着前方大营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将军到底是被谁所害?”
庞德道,“韩遂那厮看似同主公亲如兄弟,然而又何尝不是互相防备,此次我两家皆遭受重创,唯有合并一家,方能继续在凉州称王称霸,主公其实也存了想吞并韩遂的想法,只是没想到韩遂如此着急,今夜便动手了,主公到底还是不如他狠啊!”
“我等并未亲眼所见,或许是那李傕杀的呢?”
庞德摇了摇头,“少主尚在吕布那里,若真如韩遂所言,李傕已经暗中投靠吕布,我想,吕布更想要的是韩遂的脑袋。”
那亲兵小声道,“主公先前不是已经不管少主死活了?那人质也没什么用了。”
“再不管他还是主公亲儿子!”
“那咱们杀出营去哪里?”
庞德道,“去投奔吕布,劝说少主归降,来日我等才有机会回凉州为主公报仇。”
“若吕布不愿纳降呢?”
庞德沉默一瞬,叹道,“若是如此,只能落草为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