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在鸡鸣时,已经起床。
昨夜兵书看的很晚,但他还是早早的醒来,例行巡视检查。
用餐过后,裴行俭下令道:“传我命令,前行六十里,抵达众龙驿后休息。”
他这命令一下,偏将即可跳了出来,道:“裴参军,你这不行啊,才行六十里就休息,这要多长时间才能送到前线?自从进入青海后,我粮队的速度越来越慢。因为路上的大雨,我们已经耽误了行程,可昨日整整一天,才行了八十里。在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受到军法处置了。”
粮草关系三军生死,运粮队准时将粮食送到前线,这是首要任务。一但延误日期,即要受到严厉的惩处。如果因为粮草未能顺利达到而导致前方失利,或者错失战机,更是罪加一等。前方统帅甚至可以斩运粮长官以安抚军心。
故而运粮队只要一上路,没有一人敢悠哉悠哉的在路上转悠。
今日却出现了一个,他们在来的路上因为山体滑坡,泥沙挡住了去路,延误了时间。偏将王略已经在祈祷杜荷好脾气,不会因为没有耽误大事严惩他们。
王略这里急的都想要跳楼了,可裴行俭始终不慌不忙,一天行个八十里,照这样的速度,前线的粮草吃光,他们未必都赶得上。
不断粮,不耽误军事,耽误一些时间,脾气好的将军是不会多加责罚的,可一但前线断粮,三军饿着肚子,作为统帅不论脾气怎么好,都必须为空肚子的将士出头了。
裴行俭也知自己的威信不足,没有摆什么架子,笑道:“没事,我计算过的,可以在大军断粮前几日赶到,放心吧,如果有错,一切我当着,哪怕杀头,也有我当着。”
裴行俭无从军经验,这还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
但是有些人对于战争就是有着与常人相反的看法。
王略考虑的是如何准时将粮草送到。
而裴行俭却一直在关注将士的情况,他要在准时将粮草送到之前,保证粮草的无恙。
他们的运粮兵都不是本地的兵卒,来到了青藏高原,也没有一月适应期,各自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之下,快速行军,速度可以保证,但是一但遇到袭击,他们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故而裴行俭减慢行军速度,便是为了保存将士的体力,让运粮兵卒能够在任何时间都保持这应对来敌的体力。
尽管裴行俭知道前线大捷,他们遭遇袭击的可能性极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裴行俭作为高宗朝唯一一个能够与苏定芳、薛仁贵相比的名将,已经渐渐的展露了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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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风呜呜地贴着地面吹,瘦骨嶙峋的树枝伸着光秃秃的手臂叉叉作响,枯枝落叶满天飞扬,茫茫原野上没半点活物的踪迹,整个广阔空间到处都是死一样的灰白。
杜荷单骑在丘陵漫无目的的漫步,脑子里满是当前的战局。
攻下逻些城,逼死钦陵,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了,眼下唐军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稳稳的立于了不败之地。
而他们的对手吐蕃松赞干布却如丧家之犬,左躲右藏,不断的借助自己熟悉地形地势的特点,避开唐军的视线。
按理来说,胜负就在眼前,杜荷应该意气风发的高兴。
从他领兵开始,先后还不到半年,便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战果,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是杜荷脸上却全无那份自得,有的只是奇怪,总觉得松赞干布的行为有些反常,但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人静一静,独自的思考当前的局面。
眼下的局势,对于吐蕃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他们缺衣少粮,国都又被唐军占着,高级将校的家人妻女都成了阶下囚。
摆在松赞干布面前的有两个极为严峻的问题,生计与军心。
松赞干布难以维持生计,强征百姓粮食,只能维持一时,还有引发动乱之危。家国天下,家占据第一。有国才有家,话虽说的好,可人若没家,国还有意义吗?逻些的落陷,对于吐蕃来说是致命的。也许松赞干布能够一时的稳定军心,但时日一久,必然生变。
两大难题,无论是那个角度,那个方面,都透露了一点,吐蕃耗不起了,必须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