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细细一想,然后道:“这个不好说,只能说各有弊端吧。薛延陀的主食是羊奶与青稞,一碗羊奶,几口青稞就能管饱了。要打仗前,杀几头羊,即可维持长时间的作战。一支八万以上的大军,二十万头羊,足以供给一切食物来源。但现在是冬季,好的水草难找,羊奶的产量,将大不如前。这雨一下,情况就更加的危机了。想象一下,羊就那么多,八万人平均一天就要吃掉三千以上的羊,他们怎么消耗的起?但是人总要吃饭的,他们不吃都不行。估计这几天,所有薛延陀的兵卒都要心痛死了。不过在这样下去,他们就算想吃肉,也吃不成。”
“怎么说?”杜荷一脸的好奇,虽然薛延陀的处境与他们无关,但听到敌人将会受到这种罪过,心中忍不住高兴。
其他不了解草原的几位将领,也纷纷催促。
契苾何力道:“羊肉抗热、抗冷,烧来吃,需要我们平时做饭数倍的木材。在这种雨天,到哪里去找干的木材?我们现在有炭火维持,能够吃上热乎乎的东西,而他们没有木炭,一切做饭取暖都需要用到木材,储备的木材用尽,他们只能看着羊流口水了。”
“哈哈……”想到那番凄惨的景象,杜荷、罗通、薛仁贵、席君买他们相互看了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不止这些,薛延陀兵卒行军作战,一切物资都是自带自备,他们向来不会装备很多的物资增加负担,像御寒的大衣,都不可能多带,在这种雨季,绝对是他们的致命伤。”契苾何力说的都是自己的亲生体会,在归唐之前,他多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杜荷心中感慨,还是大国准备充分。唐朝的府兵制与草原人的全民皆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像棉衣这样的御寒物资也都是自备的。但为了防止意外,朝廷也会特别准备一份,以作备用。免得外出为大唐而战的兵卒,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再说说我们大唐的吧……”杜荷想到了许多雨季给他们带来的危害,但想听的是与薛延陀的相比,他们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契苾何力笑嘻嘻的脸上,也跟着转为沉重:“如此大雨,给我们带来的也是不小。首先是作战,雨后的草原,泥泞不堪,又湿又滑,我们的兵卒对此缺乏训练,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其次是水土不服,我们麾下兵马大多是北方人能够耐寒,但北方与草原的气候终究有着一些差别,雨后的一段时间将会格外的寒冷,便是我们草原人在这段时日都会因为受不了而死伤严重,更别说是你们中原人了。”
听到这里,杜荷严肃的点起了头,沉声道:“何力将军说的这点我们要多注意才是,我们先锋军所带的物资并不充足,必须尽快与大总管的大军汇合,我们的战士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因为我们的疏忽而死在这气候中。”
众将也欣然说是,脸上皆露这肃穆之色。面对将士的安危,没有一位将之视为小事。
杜荷问向薛仁贵,“大总管的后续大军,什么时候可以到。”
薛仁贵作为杜荷的副手,这些事情都是由他代为处理的。他道:“依照正常的速度应该有一天的路程,但这雨什么时候停,那就不清楚了。”
“三天,至少三天……”契苾何力这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摇了摇手道:“这也是我即将说的危害,行军艰难。我们草原人行军作战,后勤物资就是一头头肥羊。别看羊儿脚短,但毕竟是四蹄,人能走的地方羊儿能走,人不能走的地方,它也能走,只要不是沼泽地,就没有羊儿去不了的地方。但车就不行了,这么烂的地,车上的粮草辎重又那么重。什么时候陷入烂泥地里都是未可知,根本就不可能走的快。三天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薛仁贵对自己人实在,虚心受教的点头道:“何力将军说的有道理,是我忽视了。”
契苾何力友善笑道:“这就是经验之谈,薛校尉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这些事情没有接触过,自然不知道,不必在意的。”
杜荷从未接触了粮草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由的有些入神,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的一动,站立起身,神色剧变,惊呼出声:“不好……我们必须撤了……”
诸将讶然的看着有些惊恐的杜荷。
房遗爱关心道:“怎么了,大哥?”
契苾何力、罗通、薛仁贵、席君买等人也关怀的询问。
杜荷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们先锋军一直与后续大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目的便是能够尽快的得到支援,随时随地的都能够合军一处。可这一场大雨,却毁了这一切。原本一日的路程,变成了三天。而薛延陀的大军在高处避雨,距离我们只有一日的路程。他们后勤不会受到影响,轻骑加速而行,大半日就能够抵达。这也就意味着,在我们无法与大部队汇合的这段时间里,会有被薛延陀的大军包围的危险。一但陷入重围,我们这两万多先锋军,恐怕会让他们一口吃掉。”
诸将相继吸了一口冷气。
契苾何力失声道:“假若如此,我军危矣。不过侯君集现在未行动,未必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杜荷肃然的摇着头,慎重的道:“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手的愚蠢上,侯君集的本事我们都清楚,我能察觉的事情,他未必就察觉不了。之所以现在未动,恐怕是他的心更大,他不但想将我们吃掉,还想利用我们,将大总管的兵马一起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