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山平素勤与宋佳结纳,一向对宋佳曲意逢迎,自然知道宋佳心意,他现在已有七分酒意,他们世居金陵,自带优越感,便瞧不起外地监生,率先上前挑衅。
李天涯含笑道:“论到牛饮,我自然不敢,因为我不是酒囊饭桶,这场,算是孙兄胜了可好?……”一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几个监生控背躬腰跌脚打顿,笑得换不过气来,王京“扑”地一口酒全喷到宁采臣身上,苏蓉及那丽人等几个拿手帕子捂着嘴咯儿咯儿笑个不停。
孙山涨红了脸,强笑道:“李子楚,你倒是阴损,你既称国子监第一才子(李天涯眼角上翻:又来了),就不知可有真才实学?我瞧,沽名钓誉的成分居多,……结交之人也就同道中人吧?”说着瞅瞅王京和宁采臣,摇头摆脑,自感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身边几个人也跟着大笑。
李天涯心道,真是见了鬼了,这人居然杠上我了,这帮人还真是莫名其妙,于是淡淡的道:“我是否沽名钓誉,不劳孙兄挂心,只是,像孙山这种人,我是万万不敢结交的。”
却不知最近李天涯在国子监声名鹊起,已招了这些金陵本地监生之忌。
孙山又道:“闲话少讲,今日在此居然相遇,如此美景,岂可无诗?李子楚……你敢与我们宋公子一比么?”横着眉下死眼盯着李天涯。这孙山此举虽然有拉虎皮扯大旗意思,但是在晚明,喝酒论文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此语一出,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众人反而有瞧热闹的意思,都“哄”然附和称好。
苏蓉和那丽人霞飞满脸,含笑看着李天涯,那丽人俏脸晕红,眉睫微颤,很是动人,与靓妆的苏蓉坐在一起,也不逊色。
原来这丽人是秦淮名妓李香君,号香扇坠儿,时年方十六,金陵花魁,她歌喉圆润,丝竹琵琶、音律诗词亦无一不通,琵琶尤其出众,冠绝秦淮,日常和苏蓉姐妹互称,甚为相得。
宋佳微睨着李天涯,傲然坐在靠窗的主位上,也不说话,那意思不言而喻,有恃无恐的模样,就等着李天涯应战……
李天涯心里暗骂,有这么装逼的吗?不过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宋佳也确有骄傲的资本,时近申时,红日西斜,夕阳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只见宋佳脸如冠玉,双眉斜飞,看去也是潇洒不凡。
原来宋佳对苏蓉甚为倾心,苏蓉却一直若即若离,宋佳自恃才貌家世,几次露出有梳拢她的意思,按说,绝大多数曲中妓女若能觅到这样的归宿那真是求之不得。只是苏蓉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就成为笼中之鸟,现在单飞虽有风雨侵凌,却也还有一些自由,即便要嫁作他人妇,还是想觅到一个懂得珍惜她、能让她服气的如意郎君,这曲中女子有些傲气,颇有现代女性追求自由的个性。
特别让宋佳纳闷的是苏蓉这次从绍兴回来,对他的态度更是疏远。宋佳开始还不明就里,今日发现苏蓉和李天涯居然相识,还眉来眼去的,李天涯又是来之绍兴府,那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如此露骨的挑衅,哪能退缩?
李天涯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对时下制艺,策论都颇俱造诣,否则也不可能在初试,旬试中连得佳绩,得到国子监祭酒何学海的褒奖。何况,他还有一个作弊利器,过目不忘。记在脑海里的知识能用为何不用,后人诗作偶尔来个拿来主义又何妨,怕不压得这宋小白脸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