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丞相之意,是战前准备,需要少府配合是吗?”长孙皇后拿起锦盒,轻轻巅了两下。
长孙皇后非常佩服姜万钧的远见,哪怕姜万钧并没有将监国之权留给她的儿子。但有一个少府攥在手上,国家大事也无法绕开她,这就是少府存在的意义之一。
比起直接让年幼的皇子监国,这种在无形中掌握权柄的方式,更符合长孙皇后“气质”。
“是。”魏征本意就是要打听一下皇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皇后既然提到了“少府”,他自然没有“有好处不要”的道理。
“陛下离开京城之前特意交代过,若有大事发生,丞相可以调动少府资源。”长孙皇后说着从锦盒中取出了一份圣旨。
圣旨是姜万钧当着她的面写的,她自然知道上边写的是什么。
圣旨中明确规定了,如果遇到战争和赈灾,少府要无条件配合内阁的工作。
宫宁双手接过圣旨,然后转呈给了魏征。
“陛下高瞻远瞩,臣敬服……”魏征恭恭敬敬接过圣旨,并没有打开来看,这要拿回内阁当众宣读,才能将圣旨发挥到最大作用。
“丞相要拍皇上的马屁,大可写一份折子让人快马传给皇上,皇上一定会很高兴。”长孙皇后忍不住揶揄道。
事实上,下边的臣子在私底下对皇上向来都很尊敬,可就是当着皇上面,羞于启齿,奉承话说不出口。看看人家程咬金,长孙皇后都不得不承认,那匹响马深得圣心。长孙皇后都替魏征他们着急,这样下去,文官集团的儿子想娶公主肯定没戏。
当然,长孙皇后不会无缘无语和魏征开玩笑,她这么做,是为了表示亲近之意,也是希望尽可能维持君臣之间一如既往的和睦。
姜万钧不在,朝中大小事都是魏征在扛着,长孙皇后若摆出颐气指使的姿态,难免会让君臣离心离德。
被皇后打趣,魏征老脸一红,“臣会写信将朝中近期发生的大小事禀报皇上。”
实话实说,魏征心里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无论皇上还是眼前的皇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他当外人。
除非是公事,平时言语间常常会将他当成是挚交好友一样对待。
“娘娘,辅机那边似乎……”魏征投桃报李,小心提醒了一下长孙皇后,要她注意长孙无忌的动静。
“唉!本宫的那位兄长啊,一点儿都不让本宫省心。丞相放心,如果是公事,丞相尽管放心去做。”
“娘娘心中有数便好。”魏征没有证据证明是长孙无忌挑起的这一次边境争端。
但有些事只要有怀疑就够了,若真是长孙无忌所为,这可是犯了皇上的忌讳。
“丞相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刚才内侍进来说丞相有关乎皇家威严的重要事情要禀报。”别的事情长孙皇后都可以不在意,但提到了“皇家威严”,这可是长孙皇后的死穴。
维护“皇家威严”是她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尤其在姜万钧在这件事情上不太上心的情况下,她更要扛起“大旗”。
“娘娘容禀,近来京中奢靡之风渐盛,如今这股风气已经侵入万贤阁。臣进宫的路上,看到一辆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幼儿园的门口,黄齿小儿左右尚且不分,却识得马车上的族徽属于几等。
等级高者,自豪,得意;等级低者,羡慕,不忿……”魏征说的是痛心疾首,“长此以往,大家不羡武慕文,不尊圣贤,只认财货,这如何得了?”
魏征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只洪荒巨兽,正在苏醒过来。
皇上一再强调要培养好下一代,但是下一代被“资本”侵蚀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本宫也听说了,有些人家里的家奴穿着绫罗绸缎招摇过市,却有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丞相可有什么良策?”长孙皇后这么说就有些夸张了。现在长安城内很难找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百姓。
长孙皇后同时也清楚,有些事,皇上早就知道,但却故意选择了无视。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给百姓树立起一个目标。
当大家不再为饿肚子发愁的时候,必须有更高的目标追求才行,否则势必影响到工作的积极性。
另外也是考虑到,大家如果有钱不花,全都埋到地下,对经济的健康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长孙皇后能听懂,但并不等于她认可姜万钧的话。
这一次魏征提出来,长孙皇后想听听魏征有什么意见。
然而魏征此时却也挠头了,假如大家都不去买豪华马车,那么制作豪华马车的作坊就无法再生存下去。如果扩大到全部制作生产奢侈品的工厂,那么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都将会失去工作。失去工作的人,购买意愿和购买力就会降低,继而可能会影响到别的行业发展,然后更多的人失去工作……
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大宁的经济都可能崩溃。
当然,一个行业的存亡,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能不慎重。
如果换成早前的魏征,脑袋一热,指不定就提出来查封生产奢侈品的作坊了。
但是现在的他,却不会再那么冲动。
而且,皇上一离京,这股奢靡之风一下子便席卷长安,是不是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