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甲申年十月二十,京师光复。
距李自成攻破北京,正好九个月整。
阎应元只觉恍然如梦。
犹记得少年时,曾应许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从今往后,当立身、立言、立德!
当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
“捷报!捷报!”
“京师光复!”
“阎应元拿下了北京城!”
“北伐大捷!”
一行骑队从顺天府出发,疾驰南下。
沿途大叫着,甭管有人没人,一路大喊不休。
见着巍巍高山也喊,见着滚滚黄河也喊。
一路喊到了长江边上。
一行十余人的骑队,如今便只剩下了两人。
登上了前来接应的船只,朝着长江上来来往往的渡船,也高声喊。
那嘶哑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喜气洋洋。
他们身上的衣裳早已经湿透,浑身都是泥土。
这一路下来,烈日不曾阻拦他们,风雨也无法阻拦他们。忍着饥饿,抱着干渴,不管不顾地喊过了大明江北的三千里地山河!
身上被人批上了五颜六色的彩带,那是一路上迎接他们的百姓披挂在他们身上的。
平生从未有过这样的荣耀!
江上有一艘小船正在风浪里里起伏,船头站着一个年轻人,大声地问:“可是京师已经光复了?”
这样的问话,骑士一路上早被问过无数次了。
“京师光复了!”骑士依然朝着四面八方大喊道。
一声喊罢,却是再也支持不住,仰头朝后倒了下去。
可惜,他这一倒,便错了一双粗粝地大手搭在他的肩头。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身躯魁梧的中年人。
脸上遍是泪痕,胸口还带着油污。
四面八方的所有人看见了他,都纷纷称他为‘陛下!’
……
一声捷报,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江南。
金陵张灯结彩,欢庆三日夜。
紫禁城中宴饮不绝,连一向持身自律的朱由检,都醉得一塌糊涂。
先是祭拜了天地坛,又亲自去孝陵祭告。
令缇骑将大捷喜讯传遍四方八面,又委托朱聿键去凤阳祭告,甚至连西安都派了使者去,向李自成宣告这一喜讯。
到了第三日,又颁下诏令来,从今往后,天下再无匠户、军户、乐户等诸般贱业,天下人皆可出仕,可为官,一体等同!
一大堆封赏自然是泼洒一般赐下,阎应元因功受封为兴北候,郑森受封为伏波候,黄得功受封为兴南候……朝中众臣,俱有封赏。
天下事,一顺百顺。
金陵欢庆正浓,江南制造厂便又传来了子弹终于试制成功的喜讯!
不久,黄得功又从南边传来捷报,最后一股匪患已经剿灭,南征大军已至缅甸边境,缅甸国王不久将谴使北上朝贡。
姜瓖的降表到了南京……
“哈哈!”
朱由检连日大笑不绝,生平从未有此快意。
秋高气爽。
亲自于翰林院与众位大学士论诗唱和,君臣相得。
既然诸事顺意,这天下又哪有什么昏君和庸臣?
众人皆赞朱由检为中兴之主,远迈光武,功追尧舜!
朱由检也称众臣为中兴之臣,不输卫霍,直比周公!
***
是日夜间,朱由检于后苑送徐胜回大夏,依然喜不自胜。
“陛下!”徐胜对他说:“白日间有一位翰林写过一首诗,陛下可还记得?”
白天的时候,写诗的人太多了,朱由检自然也记不住那么多,笑问到:“可是那首‘师师生得艳冶,香香与我情多,安安那更久比和,四个打成一个’?”
“不是!”徐胜说到。
白日间李渔做词,放浪形骸,被众人誉为‘风流第一’。徐胜听了这词,还专门悄悄誊写了下来,乐不可支。
是以如今被朱由检拿来取笑。
“那是哪一首?”朱由检问到。
于是徐胜便拿出一张纸来,只见上面写着:
“斜月横,疏星炯。不道秋宵真永。声缓缓,滴泠泠。双眸未易扃。”
“霜叶坠,幽虫絮,薄酒何曾得醉。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
这一首《更漏子》乃是王夫之所做,其情凝肃,与白日间那一众欢词喜曲迥然相异。
朱由检看罢,眉色一肃。说到:“白日间见你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怎么心底偏偏记住了这首?”
“玩归玩,闹归闹,你见我来大明以来,露水姻缘也不知有多少。秦淮河上的姐儿们,大半都拿过我的赏钱。可是,我来大明一场,难道就是为了当个什么大官,耍几个姐儿吗?”
“自然不是!”
“陛下如今诸事顺遂,喜气洋洋。可是,我却不能!”
“怎么了?”
“陛下,我来自大夏!虽身在大明,但,如今大夏的局势……不太好……”
朱由检凝神问到,“怎了?”
“我需要天然气、需要石油、需要橡胶、需要铁矿、需要粮食……我需要支援!”徐胜说到。
“哈哈!”朱由检大手一挥,“小事!南洋的橡胶、南美的铁矿、西亚的石油、西伯利亚的天然气……待朕饮完这一杯,便去为你取来!”
“不是为我,”徐胜说到:“是为我们!”
……
无论大夏还是大明,当俱为一体!
这是二人于济南城外汶水边,一起夜观星斗时,便结下的誓言。
二人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天下。
而是,让大夏和大明共成一体,同赴星辰大海。
虽跨越不知多少个时空宇宙,亦能相互扶持,永续千秋!
如此,才不负徐胜穿越一场!
也不枉朱由检重生一回!
天下事,少年心!
如此伟业,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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