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王承恩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念了下去:
“朕之罪有三!”
“其一、未能清理上下,统合人心,致使北伐后勤不继。兵饷粮秣虽足,将军士卒虽精,但子弹不够,使精锐束手;药品不多,使伤患未复。”
“其二、空谈大略,未入实际。屡次更改北伐战略,身居千里之外而遥控军将,使大将惶然失措。幸蒙天佑,兼赖将士用心,尚未铸成大败。但长此以往,必有悔恨。”
“其三、将士征伐于外,朝臣议和于内,何其谬矣!朕虽知不妥,但未能及时纠正,遂使小人有非分之想,以至于乱及军中,莫衷一是!”
“此三者,皆朕之谬矣!于斯罪己,公告天下,皇天后土,但有责罚,请加诸朕身,勿累其它!”
……
这是朱由检的第七次罪己诏!
不过,与前六次不同的是,之前的每一次,他虽然都表现出了悔恨,但都泛泛而谈,最后都毫无例外地将罪责推给了其它人。
与其说那是罪己诏,倒不如说,那是一份他的诿过书!
怪天怪地怪别人,最终都不怪自己。
唯独这一次,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对领军北伐的阎应元,无一言苛责。
王承恩念到这里,却看见阎应元还是跪在地上,只以头触地,微有哽咽之声传来。
而杨文华,却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王承恩。
王承恩移开目光,继续朝下念了下去。
这一封圣旨,还长着呢!
“是以,朕自斫发,以代罪身,移驾江南制造厂。子弹一日不出,朕一日不梳洗,不安寝,不回宫!惟愿上下工匠,戮力同心,以襄王业。事成之时,朕当大赦天下之工,使天下工匠不再为贱籍,与士人同!修工匠之书,设工匠之学,以彰科技之功!”
“北地之民,亦为朕之赤子!朕爱之,与南人无异!想必,北人爱朕,亦不输于南人也!今令阎应元提兵北伐,义军蜂起,朕心甚慰。但亦有不忠不义之人,助纣为虐,甘为清廷走狗者,朕深感痛惜!于此做最后通牒,切勿挡于军前,否则以逆贼处之!皇天在上,必宽谅于朕也!”
“至若与清廷议和一事,朕于斯做断切声明,决不议和!从今往后,无论在朝在野,有敢再妄议和谈者,以叛贼论处,此事已交由锦衣卫署理!”
……
“不可能!不可能!怎会如此?”
杨文华大叫了起来,也顾不得失仪,站起身来,朝王承恩扑去,想要看看圣旨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不过他刚刚站起来,便被两个锦衣大汉按住了,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他兀自在口中大叫着:“不可能!陛下怎么有如此乱命……”
他几近于疯狂一般,挣扎着,完全不敢相信,圣旨竟然会是这样。
要知道,他可是将全副身家,都投在了一桩生意上面。用后世的话说,他在南明这个标的物上做了沽空,而且还加了杠杆……
却又听王承恩念到:
“北伐军中诸御史、给事中、内官,未奉旨意,擅入军中。又风传谣言,乱朕军心,其罪当立诛!国法在此,着锦衣卫即刻押回金陵,交由军法审理后论罪!”
杨文化本来还在挣扎,听闻这一句后,顿时一愣。
然后张大了嘴,全身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口中喃喃说到:“不会的,不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