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式耜的奏折在三日之后到了朱由检的面前,到底还是没有说高杰如何嚣张跋扈的事情,对于高杰意欲保存实力的真实动机更是只字未提。
反而在奏折中对高杰一番夸赞,说他用兵奇诡,出其不意。
如今满天下都以为他会在襄阳与大顺军决战,可他实际上却率兵去了夔州。
如此出其不意之下,料能顺利建功。
到时候,再兵出汉中,直逼陕西,则关中沃野千里皆可得也!
瞿式耜在奏折中,不惜笔墨,洋洋洒洒地将高杰一顿夸,直看得朱由检都皱起了眉头。
几位聆讯过来的阁臣都是疑惑不已。
高杰此番可算是犯了大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自古以来,敢这么做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更何况,这种擅自改变国朝战略的事情,哪里是一句‘君命有所不受’可以搪塞得了的?
候恂和史可法对视了一眼,各自摇头苦笑,准备迎接一场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暴风骤雨。
却不料——
“好了,这事就这么着吧!”朱由检轻轻地将手中的奏折放了回去,捡起另外一桩事说起来。“接下来,咱们再议一议在福建推广番薯种植的问题……”
一场本以为无可避免的暴风骤雨,就这样出乎意料的过去了。
几位阁臣担惊受怕着,对于接下来的议案也不再和朱由检挑刺,许多在内阁悬而未决的事情,都顺水推舟的放了下去。
譬如扩大松江府的纺织工坊,太平府的钢铁厂顺利点火,宁国府的机加工工坊拉出了第一根膛线……
种种在任何一个世界,都算得上开天辟地的大事,如今都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金陵城的百姓们,每一天都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昨天还流行白色的棉布,今天市面上就出现了五颜六色的花纹;
昨夜金陵城还是漆黑一片,到了今夜,街道两旁竟然奢侈地点上了路灯;
几天前所有人都在嘲笑那个高耸入云的大烟囱,还没反应过来,那烟囱里便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昨天还有人提着沉沉的铜钱逛街市,今天就有人拿出红彤彤的纸币,宣告着自己是上流人士;
秦淮河的船上开始流行起一种透明的像是鱼鳔一样的东西,摸起来滑腻腻的,闻起来香喷喷的,用起来……啧啧,更是爽到了骨髓里!!!!
到了暮色初起的时候,金陵城内灯火通明,特别是临近秦淮的天市大街,宛如不夜之城一般。
若有外人到了金陵,他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一个月前,这还是一座在江北建虏的铁蹄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城市。
朱由检带着徐胜登上禁苑内的高楼,敞开胸襟吹了一阵夜风,无限唏嘘地说到:“朕以前还从未想过,这人间灯火万盏,竟然是如此壮丽!”
“这才刚刚开始呢,陛下!”徐胜说到。
那是你从来没有见过夜晚的浦东,也从来没有见过节日里的朝天门……
此时金陵的光,甚至还不如任何一座七线小城市的居民小区。
然而,在这位人间帝皇的眼中,却已经是足够观止了!
“是啊!”朱由检叹到:“才刚刚开始!”
两人沉默了一阵,徐胜问到:“白天的时候,你看见瞿式耜的奏折,反应似乎有些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