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平白给了他调兵的时间吗?”瞿式耜不解地说到:“由来都是兵贵神速,大顺军在襄阳本来就经营了很久,本来你突如其来挥军西向,还算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结果战机生生都被你浪费掉了!”
“袁宗第这厮,我实在是太熟了!”高杰面色凝重地说到:“当年我还在大顺军中的时候,怎么都混不出头来。大顺军中,细说起来,还真是猛将如云,比咱们这边要好多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高杰在那边,还真是人见人欺的份!”
高杰感慨了一番怀才不遇的往事,其中真真假假,瞿式耜难以判断,不过平生第一次他看见高杰没有眉飞色舞的吹牛,便知道多半高杰是真的有点虚。
“袁宗第能拼,越是敌众我寡,这厮越是敢打。我要是带着这二十多万人一路风驰电掣地去了,多半战场都不会在襄阳城下,而是在这汉水边便遭了狙击。”
“我不是怕他,我只是不想打这样的仗而已!”
“但是若这厮手握重兵,却偏偏又能稳得住,打得跟个老头子一样,生怕摔了一跤把身子骨给摔坏了。”
“你看,我晚了五日到武昌,这厮从勋阳、荆州调了援兵过来,现在就老老实实地等在襄阳,等着我去打他!”
“你信不信,我要是能屯兵在这里,他能和我面对面的干瞪眼瞪上一年半载都不会动弹一下的。”
瞿式耜这几日和高杰呛声习惯了,信口说到:“你就直说你打不过他得了!”
本以为高杰会立马反呛回嘴,却没料到高杰竟然叹了一口气,说到:“是啊!要是我手上没有宝贝,还真打不过他!”
高杰笑了一下,偏过头来对瞿式耜说到:“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是个不知进退的混账东西?”
“嗯!”瞿式耜点了点头。
“你这老头儿!”高杰揪了一把瞿式耜的胡子,说到:“我也知道大军要令行禁止的好,我也知道军士要强壮的好,我当然也知道,将军爱兵则兵自然会爱将军。可是,老头儿,我没那个机会!”
高杰怔了一下,继续说到:“在朝廷中,我和你们不同。我是大顺过来的降将,为了维持手中的兵马,在江南的名声也不好听。我要是不这么闹腾,这大明朝廷,就没我的位置了!”
“我要是晚一天挥兵西进,这西征军主帅的位置落不到我头上来;”
“我要是也在军中搞严刑峻法,这些士兵跑路都还算是轻的,不打我黑枪就算他们有良心了;”
“我要是敢开口向朝廷要粮秣支援,陛下说不定就会让我去给北伐的阎应元打下手;”
“我要是去爱兵如子——他们会拆了老子的身子骨熬汤,说老子连自己的肉都舍不得割下来给他们吃,凭什么说老子爱他们?”
“老头儿,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高杰又叹了一口气,说到:“你们是清白的,老子是青楼的!”
“别人不说,老子也知道。你们其实都看不起我!”
瞿式耜本想说,没有人看不起你,你是大明的西征都督,手握大军,深得陛下器重……可是这些话,要是真说出来,怕也是要被高杰小瞧了。
又要说他,读书人口是心非。
瞿式耜想了又想,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金陵朝廷中,如高杰这般真正从泥淖里摸爬滚打上来的,的确也就只这一位。
……
“哈哈!没关系!”高杰大笑了一声,说到:“等老子打完这一场灭国之战,老子的儿子将来便也同你们一样了!”
瞿式耜总觉得,高杰这句话又是在转弯抹角地骂他!
“你知道吗,那小子,现在拜了史可法做义父,哈哈!哈哈哈!”
高杰得意地大笑起来。
然后转身径直跳上楼台,亲自擂响了进军的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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