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的护卫,又多是随贵人南下之兵,算得上忠心耿耿。可是宫禁之中,太监宫女却大半都是旧人,其忠心又岂能保证?”
“这个……”,徐胜思忖了一下,说到:“咱们进宫之后,对那些旧人做过好几次筛选,其忠心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呵呵,是吗?”李士元说到:“再说了,即便是那些随贵人南下之人,彼时忠心耿耿,此时又如何?过一段时日,又如何?徐先生,你昨日爱吃的菜,今日还爱吃吗?候大人,南下途中你收过两房小妾,如今你还喜欢去她们的房中吗?人心,是会变的!”
这一番话,顿时让徐胜无言以对起来。
候恂忍住痛,问到:“即便那亢贵想要行刺,如此机密的大事,你又怎能得知?”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李某在南北绿林中,还算是有些本事。和诸位这些坐着收钱的没法比,但有些消息,自然而然会有人传给李某,却是不足以和两位详说了。”
徐胜想了一想,将手上的枪子弹尽数退了出来,倒持着一只空枪,递了过去。“你先说,若是有道理,我再给你子弹!”
“好说!”李士元一把接过那只枪,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那只枪甫一到他手上,被他熟悉了一下手感,顿时便挽出了花来。叹了一声:“世间有此利器,武道一途,却是眼看要式微了!”
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徐胜,说到:“要说这天下绿林,像我这等人,只能聚啸山林,做些贩马走盐的勾当,迟早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也是这光景不好,若是某再早生个十多年,说不得也能混个字号,扯一杆大旗!”
天下之混乱,从万历十年,那位张江陵死后,便已经初露端倪了。
万历三大征之后,国势渐渐倾颓,小民的日子便眼见着一日比一日难过了起来。
即至到了崇祯登基,这天下便如一堆烂肉,蛆虫滋生,割也割不完,苍蝇逐臭,赶也赶不走。
那简直是绿林的乐土,侠士的天国。
但凡腰里有个二两胆,那是大碗的酒喝得,大块的肉吃得。
今日来个好汉自称‘射塌天’,明日来个好汉自称‘一堵墙’,后天又来个好汉叫什么‘过江龙’,其后更有什么‘曹操’、‘玉面蛟龙’、‘小吕布’……
什么‘革里眼’、‘左金王’、‘八大王’……这些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士元这番感慨,倒也并非是毫无来由。
以他的本事,在当时那一团烂肉中,说不定真能挣扎着撕扯下好大一块来。
“只不过现在不行了!”李士元说到:“这绿林中最好汉的那一位,如今做了皇帝,转过头来要对绿林动刀子!不瞒你说,若非接了你家贵人这一门生意,我手下的儿郎,说不得也要星散了!”
“说正事!”徐胜说到:“到底是谁要行刺?怎么个行刺法?什么时候动手?在何处动手?”
李士元淡淡一笑,说到:“谁是刺客我不知道,如何行刺我也不知道——”
他买了个关子,见徐胜和候恂都冷目冷眼地看着他,才继续说到:“但是我知道,时间大概就是在今晚到明晨之间!至于地点,无非是宫中和孝陵两处!”
孝陵!
昨日朱由检方定下来,明日要入孝陵,一为拜祭太祖,二来,为那位惨死的太子扶灵送葬!
这消息,怎就如此轻易便泄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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