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应元坐在角落里,垂头不语。
清倌的唱腔清淡,在这一行当里,叫做‘抬垫’。意思也就是为即将出场的花魁小姐做个铺陈,好衬托出花魁的本事,才能卖个大价钱。
人好人坏,都是靠这么抬出来的。
只是可惜,今儿个那个花魁本事实在不怎么样。
出来唱了一曲‘贺新郎’,连错了好几处,到了快结尾时,竟然连词儿都给忘了,最后只站在台上,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低头拿手指绞着一根翠绿手绢。
台下当即便有人笑了起来:说到:“这秦淮河上的姑娘,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上个月才勉强剥了个新笋,本以为已经够差了,没想到今天这个,更差!”
“老板,你就不怕砸了你凝翠阁的招牌?”
……
“叮!”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不满意的抱怨声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铃响!
秦淮上的规矩,花魁出来之后,客人们便可以出价了,只需要敲响桌面上的铃铛即可。
不过敲铃容易,代价却不菲。
敲一次至少一百两银子就出去了!
一百两银子,南京城中一中户之家,一年到头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小户人家,20两便可维持一年的开销了。
当年戚大帅在江南募兵,一年开出了10两的饷银。就这价格,简直是应者如云,戚大帅还能挑挑拣拣!
“加一千!”
却是最开始入场的那位北边来的豪客,眼儿也不眨地,自己给自己加了一千两!
“哇!”堂中众人瞠目结舌,各自议论纷纷。
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依然被六千两这个出价给惊住了!
这位名叫徐翠翠的,连个‘贺新郎’都唱不好的姑娘,竟然值六千两银子了?
六千两,都可以在这河上梳笼六位花魁姑娘了!还比她能唱,比她能跳,而且保证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生子!
只是这些议论纷纷的客人,如今都只能成为了看客。
也许在别的花船上,他们还可以做一回一掷千金的豪客,凑个热闹,可是今天来了位北面的生面孔,一开始就抛出五千两的底盘,将他们统统打成了看客!
不服不行!
有几人的目光便看向大堂中央那位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却是低头假寐,貌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
于是,奏乐又起。
台上的徐翠翠呆立了一会儿,开始扬着水袖,跳起舞来。
……
“这姑娘跳舞的水平……不怎么样啊?”
阎应元皱了皱眉。
身边这个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非要强行和自己挤一桌。
挤就挤吧,还是个碎嘴子,一会儿问自己的武功从哪儿练的,一会儿问自己对满清的‘剃发令’有什么看法……
等下自己动手前,第一个便要捏死他!
“对了,说了这么多,还忘了自我介绍——”,这家伙在板凳上挪了挪屁股,更靠近自己了,假装亲热地说到:“我叫徐胜,是专门来帮你的!”
阎应元奇怪地看着他——
“呵呵,我是侯朝宗的朋友!”徐胜笑了一下,解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