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念及往日种种,朱由检悲从心来。
“候卿,是朕对不住你……”
他抓住候恂如同鸡爪一般的手,拍了又拍。
“陛下啊……”
候恂哭得更厉害了。
“候卿,朕以往……实在是太过于急躁了些,对你们又过于苛责。不止是你,自朕登基以来,对不起的人甚多,袁崇焕、孙传庭、孙承宗、杨嗣昌……太多了,若他们还在,朕情愿……给他们谢罪……”
“陛下……”
“朕下过很多罪己诏,现在想来,那都是朕狡辩之词。经此山河大变,朕……悔不当初!若能早听孙师之言,辽东不至于糜烂;若是早听孙元化之言,登莱不至于虚置;若是早听孙传庭之言,河南、湖广不至于落入贼手……如今朕才如梦初醒……唉!”
伴随着朱由检一声长叹,候恂缓缓地坐起了身来。
“陛下……如今江山改易,臣亦有罪……”
“卿无罪,罪在朕躬!”朱由检说到:“若此时朕还不能醒悟,又怎对得起京城殉难的五十多位大明的忠臣良将?”
候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朱由检,狠狠地咬着牙,说到:“为今之计,陛下可有方略?”
“无他,先全力南下,立足南京,效太祖旧事,力图北伐,收复京师!”朱由检说到。
候恂仰天思忖了一下,说到:“罪臣侥幸得脱,如今恐思虑不周。我想先问一下,江北诸镇目前是什么情形?”
“朕亦不知。”朱由检说到:“李自成进京之后,封锁全城,隔绝内外。朕这些天来,和徐先生东躲西藏,勉强苟活求生,也无法和外面取得联系。不过,今日天亮之后,李自成将出兵山海关,我们的想法,是借此机会出城。出城之后,有刘泽清在山东,料能接应。”
“刘泽清此人……陛下不可轻信!”候恂毫不犹豫地说到:“陛下如今身负大明复兴之重,万不可将前途尽数托付于一地藩镇之手。陛下,容罪臣再细思半响,再与陛下谋划!”
朱由检点了点头。
刘泽清此人,于后世史书上风评很差。南明立国之后,此人为江北四大藩镇之一,跋扈自雄,坐视江南败坏。清军南下,此人毫无犹豫便剃发投降了。
候恂此言,与朱由检心中所想一致。
“候卿大病未愈,还请好好将歇吧!待卿恢复之后,咱们君臣,再谋大事!”
候恂伏在床上,连连叩首。说到:“罪臣对大明,对陛下,都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朕知道!朕知道!”朱由检连连说到。
此时的候恂已经54岁了,头顶白发稀疏,身上瘦若枯骨。
朱由检见了,又是潸然泪下。
……
“吱呀!”卧室的门被朱由检从里面拉开。
“怎么样?我大……四哥可好了?”门外守着的候虑连忙上前问到。
“令兄已经睡下了!”朱由检说到。“你可令人准备一些流食,等令兄醒后充饥。”
“这是当然,当然!”候虑回答到。“对了,你家先生已经去了侧厢房休息去了,你要不也去睡一会儿?”
“行!你叫人来带我去就好了,你不妨先去看一看令兄。”
“无妨无妨,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候虑本来是想叫别人带这个药仆去厢房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眼前这人虽然貌似落拓,但那一身轩昂贵气,让他不由自主便觉得要礼遇。
“秋娘,你去请我大嫂过来,就说大……四哥醒了。我先带这位先生去休息!”候虑随口对廊下的一个老妇人吩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