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说罢,便走出了监牢。
沉重的锁链落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跫跫的足音远去,监狱里陷入了黑暗。
远处墙壁上冰冷的火光,遥远得如同夜空中的星子一般。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到半夜了。
两个身影勾肩搭背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哼着小曲,拿着火把望旁边监牢里一照。
“喂,陈大人,还活着呢?”
囚牢的铁门被踢了一脚,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监牢里便响起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声音。“大人,我有钱,我有钱……”
“早说不就结了?非要挨这么一遭!有多少啊?”一个尖利的声音叫嚣到。
“一万!”
“陈大人,你他娘的诳我呢?爷几个辛辛苦苦来照看你,你就只给一万?”尖利的声音问。
“我确实只有……”
“啪!”这位陈大人的话没有说完,便听见‘啪’地以声脆响。然后另外一个声音说到:“陈大人看来记忆不太好,我帮你松松骨,清醒清醒!”
“啊!”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凄惨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又大声地说:“两万,两万,我有两万……啊……”
从那监牢里走出一个黑影,过了一会,再返回时手里拿着一只烧红的火钳。
“滋滋”的声音响起,老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厉了起来。
“三万……三万……饶命啊……”
“呸!”那个尖利的声音说到:“大明随便一个巡抚都有三万,你这样的内阁大学士,岂能比他们都还不如?看来陈大人是想尝尝夹棍的滋味?”
“饶命……啊……四万……四万……”
“这就对了嘛!走吧,陈大人,我们带你回家去拿吧!”尖利的声音说到。
然后便看见两个黑影拖着一个烂泥一般的老头子,往甬道的外面走去。
朱由检在监狱的尽头,静静地看着。
那个老人名叫陈演,他的前内阁首辅。
一个月前,李自成刚过黄河,朱由检下旨令京中大臣捐献钱粮,帮助守城。
内阁首辅陈演,说他两袖清风,家无余财,但还是要为国分忧的,勉力捐献——白银十两!
十两!
呵呵,这大明朝廷,在他的眼中,也就值这个价了吧?
……
不过,今夜的热闹显然还没有完。
一拨又一拨的大顺士兵陆陆续续走进来,监牢里的惨嚎声不绝如缕。
陆续有人认捐,就没有低于一万两的。
朱由检粗粗地数了一下,光这几炷香的功夫,一百万的辽响居然就凑齐了?
都说他对大臣过于苛刻,如今看来,自己似乎苛刻得还不够啊!
“大人,大人,饶命啊……”
这个声音挺耳熟的,应该是魏藻德?
“五万……最多只有五万……”魏藻德的声音传来。
“五万?你堂堂内阁首辅才五万?十万起,不讲价!”一个粗鲁的声音说到。
“真没有这么多……啊……”魏藻德的声音突然嘶哑了起来。
“夹棍给你带头上,你慢慢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叫咱哥俩进来。”另外一个声音说到。
“下一个!”
……
朱由检至今想起来,魏藻德都还是一身补丁衣服的样子。
他甚至还想让周皇后给他织一身新衣服。
像这样的人,家里也有五万两白银?
……
“饶命啊,我女儿家还有……六万两……”
魏藻德嘶哑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打断了朱由检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