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哪里来的人证?”顾十八娘亦是冷声问道,”胆敢污蔑攀咬我…..”
“什么污蔑攀咬?”差役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都是你自己家的奴仆,另有平阳侯府的钟夫人亲证,这些人可不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胡乱污蔑你的,顾小姐,你心知肚明,还是知趣些的…..”
“平阳侯府?”顾十八娘的声音陡然提高,她的声音尖细,只让门口围观的人听的清清楚楚,顿时一片嗡嗡议论声.
陡然听她一喊,差役一惊旋即明白,面色更是难看.
“顾小姐,这种把戏对我们刑部来说,根本没用…..”他刷拉一抖锁链,”既然请你不走,那就休怪咱们不客气了…..”
众目睽睽之下上锁链带走,不管有么有罪,日后的名声就完了,奴仆们瑟瑟发抖几乎站立不稳,顾十八娘面色冷冷,神色倒是平静.
这姑娘真是胆子够大!以往人见了他们就双腿哆嗦,更别提反驳对话了,差役们心里暗自想道,再看这姑娘,面上不仅没有惶恐,似乎还闪过一丝热切…没错,是热切..
热切?难道天下还有人对他们这些差役缉拿很期盼的吗?
“带走!”为首的差役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再忍不住不耐烦,挥手下令.
如狼似虎的差役们齐声断喝,吓得门外围观的众人瑟瑟脚软.
“慢着!”门外陡然传来更高一声断喝。
这边平阳侯与朱春阳相谈一刻,准备起身告辞,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神态有些狼狈的皂衣男人出现在门口。
这是差役中的有头面的人物,亦是朱春明的干孙子,仗着后台干爷爷以及顶头上司干堂爷爷,作威作福气焰威威,此时看起来却难掩惶惶。
事实上,近日已经很多人不知不觉的会流露出这种神态,这让朱春阳没由来的火气直冒。
他冷脸问道,“人都抓回来了?”
“没有….”差役干咽唾沫道。
“什么?”朱春阳皱眉问道,一面冷冷看着这男人,“那你回来干什么?”
“爷爷,不是小的们无能….”差役忙忙解释道,“是。。是宫里传了懿旨….要那顾氏进宫….”他看了看朱春阳瞬时阴沉的脸色,忙又赶着挽回局面,“不过,其他人小的们都带回来了….”
正主跑了,剩下的小鱼小虾算什么,朱春阳脸色沉如锅底。
在家守孝的朱烍也在同时得到这个消息,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铁证如山,天理昭昭!还没有王法了么?!”他挥着手喊道。
四周的下人听见了,纷纷错愕,能从自己家的主子口里听到王法这两个字,实在是难能可贵。
“我爹为陛下鞠躬尽瘁遮风挡雨这么多年,替他做了多少事承担了多少骂名,现如今尸骨未寒,就有人就要包庇嫌犯,这是要天下臣子心寒啊!”朱烍捶胸顿足,双目赤红大哭大喊,“我要进宫,我要进宫面圣!”
就在外界一片轩然的时候,皇宫之内,永远是威严肃穆,平静的如同深不可测的湖水。
忙完一堆政事,文郡王站起身来,走到大窗前,天气虽然阴寒,但已经不似冬日那般令人无法忍受避之不及,窗户大开着,这座宫殿位置好视线开阔,一目望去令人心旷神怡,这也是为什么大周历代皇帝都把这里选作勤政殿的缘故。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派了禁军去,要不然,咱们这些内侍还不知道该拿那些无法无天的小子们怎么办….”黄内侍无声无息的从一旁走过来,低声说道。
文郡王并没有出声,他的面色平静,目光一直落在空旷的殿外。
“可是,殿下,还是去跟陛下打个招呼吧,听说小朱大人已经跪在宫门外了…..”黄内侍面上闪过几分担忧,再次低声说道。
敏感而猜忌的隆庆帝,永远有着常人难以揣测的心思,自从进了东宫,陪侍在未来天子身前,黄内侍越发有深刻的体会。
外人看来这个太子是皇上亲自选下来的,而且对其也的确委以重任呵护有加,但实际上,太子的每一步每一行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还是难以避免无妄之灾,比如今年过年,按照惯例一年不上朝的皇帝,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抽出时间接受一下百官的朝贺,有个司礼官随口问了句太子该在何时接受百官朝贺,这句话其实本无大碍,既然有太子了,且观政多时,接受百官朝贺完全合乎礼法。
但就是因为这句话,那个司礼官第二天便卷铺盖走人了,表面上是寻了个大不敬的错,但事实如何,足以让眼光洞明的朝臣们心知肚明,皇帝这是恼了,认为臣子们已经等不及让自己滚蛋,江山换新人了。
那些日子,太子心态如何,黄内侍没敢去窥探,但他自己可是接连好几宿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