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耀庆开盘之后,收到的注码每天都在狂增。
短短一个礼拜功夫,注码已经过了两亿,这么快就有这么好的成就,着实是连雷耀阳自己都没想到的。
为此,雷耀阳特意给翻手会所有会员打去电话,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
所有会员都非常兴奋, 特别是陈少等富二代会员,他们也开始发力,鼓惑身边的纨绔子弟也加入到下注的行列。
纨绔子弟最擅长什么?
还不就是吃喝玩乐,现在有这么好的项目,他们也来劲了。
而纨绔子弟之间,往往还喜欢攀比, 你下注一个,我就下注另外一个。
你下注一百万, 我就来两百万。
表面的赌局, 很容易就变成斗气局。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次赌局之中,陈耀庆那里的生意,比之第一个礼拜更加红火,以倍数狂增。
旺角警署。
这天,雷耀阳一大早便来开工了,这也是自陈耀庆受注之后,曰常情况。
毕竟陈耀庆那里赌注太大,现在不少江湖人都知道,这个年头,穷疯了的人可不少。
要是有人“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是没可能的。
雷耀阳坐镇旺角,有什么情况,可以第一时间派人去支援。
大小姐当年为了跟雷耀阳学习赌术,麻将馆就开在警署隔壁街,旺角警员出动, 用不了三分钟,就能赶到现场。
再加上陈耀庆、靓坤、蒋天颖的人每天都在那边暗中保护,应该是万无一失。
大房内,钟立文和宋子杰竟然比雷耀阳到得还早。
此刻,他们两人坐在一起,正在对一名小胡子眼镜男人问话:
“喂,小子,我们都陪你坐一晚上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啊,你这样不说话,别以为就能混过去了。”
“现在我们有十多个人证,他们都愿意出庭指证你。”
“恩?”
雷耀阳随便瞟了一眼,马上对那犯人产生兴趣。
犯人看起来很眼熟,如果雷耀阳没认错的话,可不正是几年前澳门赌神大赛时的参赛者阿king嘛。
他的扮相,几乎与几年前一模一样,天蓝色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抹小胡子,给人予“斯斯文文”的感觉。
可雷耀阳却知道,这人是个老千,之所以这样的扮相,只不过是想更加取得人们的信任罢了。
他的真面目绝对不是这个样子,至少小胡子就是乔装的。
兴趣之下,雷耀阳走了过去,招呼道:
“立文,什么事啊?”
“头!”
钟立文和宋子杰顶着黑眼圈,由于是背对着雷耀阳,这时方才发现。
两人招呼一声后,由钟立文开口,解释道:
“杀人案,这小子在“天上人间会所”杀了人”
“哦?”
雷耀阳港综市惊,“天上人间”是港综市二流社团义和,龙头老大义哥所开的场子。
在那里杀人,得罪义和倒是没什么。
关键就雷耀阳的了解,阿king只是一个老千啊,他骗钱而已,怎么会和杀人这种罪名扯上关系了?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雷耀阳问询道:
“你们两个在这儿熬一晚上了?”
“是啊耀阳哥,这小子是昨晚十二点犯案的,我们都已经睡下了,临时被值班警员通知回来。可我们审了这小子一晚上,他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子朗也还在外面找线索。”
钟立文一脸苦涩,无疑是对于熬通宵又没成绩十分不爽。
“恩!”
点了点头,雷耀阳扬手道:
“既然累了,你们就回去休息吧,先出去吃饭,再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再过来。”
“这小子交给我,我来审。”
听得这话,宋子杰和钟立文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
“耀阳哥,不用了,我们也就抱怨几句,没别的意思,还扛得住!一会儿军哥和生哥他们来上班,我们再让他们接手就行了。”
“行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先回去休息吧。”
雷耀阳同样摆了摆手,一副好上司的模样。
钟立文和宋子杰感动之余,连番客气,但架不住雷耀阳坚定,只好答应了下来。
又是一翻千恩万谢,两人这才收拾好东西离开。
他们确实太累了,最近旺角案子实在太多,整天出警巡逻,昨晚好不容易早点回家休息吧,又遇到半夜通知来审犯人,没想到这么不顺利,一晚上什么都没审出来如果是别的警署,或许警员会觉得是常态,无所谓。
可在旺角,根本没有加班一说,几年来治安良好,各方携手合作,警署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都不用警方费劲,各种消息自动送上门。
所以最近熬下来,旺角警员们都有些受不了了,差异太大,不适应啊。
目送着二人离开,雷耀阳这才仔细打量阿 king。
此时的阿king,和几年前完全不同。
雷耀阳还记得几年前见到他时,他虽然还是这幅老实打扮,但眉宇间充满自信,锋芒暗藏。
此刻,他却满脸呆滞,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着,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抬起来过,就好像一个迟暮老人,随时要挂掉了一样。
雷耀阳也不叫他,坐在刚刚钟立文的位置,翻看起桌上的初步资料。
资料可以说非常简陋,无疑是案子的初步调查,只见上面记载着:犯人真名不详,据报案者说,只知道他外号阿king另外,在现场发现满地扑克和钞票,死者是澳门人士省伟,外号烟囱,富商。
据目击者称,两人本来是在一块玩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生冲突,进而引发殴斗。
是否是故意杀人,还有待调查。
“呵,竟然还都是熟人!”
雷耀阳看完资料后,心里笑了,几乎都不用多调查,便想明白了事情经过。
这不就和赌侠1999中一样嘛,阿king做掉了澳门烟囱。
现场有扑克有钞票,两人肯定是一起赌博了。
烟囱那暴脾气,雷耀阳当年就见识过,只要发现阿king有出千的“蛛丝马迹”,一定动他。
结果很明显啦,烟囱肯定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了港综市,一个老千竟然敢反抗,并且挂了他。
“做老正最要紧是用脑,不是手脚,你师傅没教过你吗?老正出手,为整个赌坛所不齿,按照以前的规矩,你是要被挑断手筋的“到底怎么回事,让你这个以老正为荣的人,竟然选择出手杀人!”
看完资料后,雷耀阳终于开口,他完全没按照警察审案的模式,而是谈起了千门规矩。
或许是雷耀阳的话语,让阿king觉得好奇,他总算有了反应,抬起头来。
当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样貌后,阿king十分吃惊,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赌神!”
“赌神?”
雷耀阳玩味一笑,话道:
“这个称呼,很久没人叫了,在这个地方,我喜欢别人叫我雷sir,雷爷,雷署长都行。单单赌神这个称呼,有点刺耳啊。”
“呃……”
看到雷耀阳这个也是赌坛的人,且为华人取得赌坛最高荣誉的人,阿king来了说话的兴趣,苦笑道:
“是啊,雷sir现在是港综市的英雄人物,明星警察。前段时间雷sir冒险冲入学校救人,我也在电视上有看到。”
“有着这么光明正大的身份,无法估计的远大前程。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称号,在雷sir眼里,确实不值一提。”
“话也不能这么说!”
雷耀阳摇头,如同和朋友聊天一样,和善道:
“赌神这个称号,也给我带来不少的好处。只不过我身份特殊,到底是港综市警察,顶着这个名号出门,别人会说我装蒜的。”
“哈哈哈!”
阿king听得笑了,比起先前颓废样子,好了太多。
雷耀阳抬起右手,扬了扬手上手表道:
“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八点就是我们这里上班的时间,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开工。你也不想坐在这外面被人当猴子看吧?有没有兴趣跟我进去聊聊?”
阿king勉强一笑,笑容十分苦涩:
“雷sir太抬举我了,我现在都已经被抓到了,人赃并获。就算要让我去大门口录口供,我也得去啊!”
“走吧,聊聊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如果事情不大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也说不定。”
雷耀阳一边话语,一边打开阿king的手铐。
阿king与雷耀阳非亲非故,受到如此礼遇,就算明知雷耀阳恐怕是为了口供,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动了动被解开的双手,阿king起身道:
“没得帮的,我确实杀人了。”
“杀人总有原因嘛,我知道你是老正,而且是个很成功、很出色的老正。逼得你动手杀人,恐怕事情不简单啊。”
雷耀阳说着,给足阿king的信任,根本没押解他,带头往办公室走。
当然了,雷耀阳也不怕阿king跑,要他真敢跑,雷耀阳连追都不会去追,担保他出不了旺角。
可怜阿king不知道这些啊,他是赌坛的人,只是对赌坛的一切十分关注。
旺角这边,本就不是他常常来的地方,当然不知道雷耀阳在这边是何等威望。
满以为这就是赌神的风度,带着钦佩的心情,老老实实跟着进了房间。
“随便坐,喝点什么?”
“白水就行了,谢谢。”
由雷耀阳亲自动手,一杯咖啡、一杯白开水,很快就放在了办公桌上。
两人分宾主落座,皆是沉稳,不慌不忙。
只不过雷耀阳是胸有成竹,真正的不慌不忙,阿king只是常年老正的习惯使然,内心到底怎么样,那就见仁见智了。
过了大概一分来钟,雷耀阳面前放着资料,轻松道:
“我看过资料了,上面说你杀的那个,是澳门烟囱。”
“烟囱那个人我也认识,他是澳门马交文亲信,省镜的亲弟弟,为人嚣张跋扈,好赌、好色、好斗。”
“而现场,发现满地的扑克和钞票。”
“显然,你们应该是在赌钱!”
“怎么,是他输了想要耍狠,还是抓到你出千了?”
先前阿king处于低落阶段,雷耀阳的话语只是让他缓醒,现在再一次听雷耀阳说起自己出千,阿king非常疑惑,不答反问道:
“雷sir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千门八将,老正为王,你是个老正嘛,我当然知道。”
雷耀阳点头,不置可否道。
“雷sir手上有我的资料?”
阿king脸色瞬间难看,毕竟他可是一个傲气的人,自负从做老正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谨慎行事。
他的身份,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对。
现在被雷耀阳一语叫破,好像还非常熟悉,难不成自己引以为傲的“伪装技巧”,其实非常低级,而自己早就被警方摸清底细,甚至是备案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对于阿king的打击,比杀人还来得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你的技术还是不错的,至少我们警方这边,没有关于你任何的资料。如若不然,我的伙计也不会陪你足足耗个通宵。”
雷耀阳善于察言观色,看阿king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马上给出一个解释道。
“呼……”
阿king听得,长出了一口气,新的疑惑又来了:
“那雷sir为什么知道我是老正?”
“我见过你,几年前世界赌神大赛上,你赢过两场之后,就故意输了。那时候你的伪装,和今天一模一样。”
雷耀阳为其解答着。
可就这简简单单的解答,阿king心中如惊涛骇浪。
赌神大赛啊,那可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自己当时只是想要赢钱,并不是要争夺赌神,确实赢下两场后,外围巨资买了对手赢,自己故意输了。
按理说,自己这种连第三轮都没进的小人物,别人不会注意才对。
可雷耀阳竟然就注意到了,并且牢牢记住了自己。
此等记忆力,可畏可怖!
“雷sir不愧是赌神,我输了,雷sir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作为输家,我无不回答!”
很久没遇到过赌坛的人,今天遇见,雷耀阳感觉很是有趣,微笑道:
“我们并没有赌,也没有下注,谈什么输赢。”
阿king摇了摇头,正色道:
“作为老正,第一条就是要让所有人不会认出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存下去。”
“雷sir也是半个赌坛的人,应该很清楚,老正曝光了,就丢了饭碗,最好的下场是收山,而最坏的下场,就是死!”
“雷sir几年前见过我一次,几年后竟然能一眼就认出我。我输了技术,也自问没有雷sir这份记忆与眼力,输得心服口服。”
“至于注码,我是嫌疑犯,雷sir是警察,口供当然就是最好的注码。”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雷耀阳笑了,笑得很开心,虽然自己内心深处排斥赌坛中人,但不可否认,有时候这些人比一般人还要讲原则。
他们遵从于赌坛古老的规矩,即便根本没开赌,每时每刻也都在自己跟自己较劲。
“好吧,你既然要认输,那我们回到这件案子谈谈。”
“烟囱是你杀的?”
署长办公室中,雷耀阳舒服坐在椅子上,开始起正经问话。
“是我杀的。”
阿king如他所言,认输之后,老老实实就给出了答案。
雷耀阳早就有所猜测,点了点头,再问道:
“为什么要杀他?”
“我得到消息,烟囱最近一个礼拜赚了很大一笔钱,所以做局准备千他。可惜,我的助手临时生病进了医院,机会又只有一次。我没办法,只能临时找了一个助手,我和他全无默契,配合上出了一些问题,被烟囱看出来了。“
“烟囱当时想要杀我,我自卫反击,杀了他!”
阿king的语气很平淡,但雷耀阳可以看出,他非常的痛苦。
想想也是,作为老正,布局被人拆穿,已经是最大的失败。
更为坑人的是,还失手杀人了,自己还得面临刑事起诉,分分钟被判无期。
这样的打击,是个人也受不了啊。
雷耀阳拿出两支雪茄,十分“善解人意”递上一支,顺手又将打火机从桌上划了过去。
“谢谢!”
阿king感激一语,接过点燃雪茄,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似乎心情也随着烟雾,舒缓了很多。
雷耀阳同样点燃了雪茄,如朋友一样闲聊道:
“千门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你是老正,那你应该还有其他七位师弟才对。”
“八将合着生,分则死,你师傅没教过你这些吗?你那七个师弟又到哪儿去了?”
“作为老千,不熟的人,一定不可以一起合作做局,你这样冒险,很缺钱用啊?”
阿king眼神飘忽,似乎想到什么,沉默片刻后,方才话道:
“不错,雷sir说得很对,千门八将一共有八个人,八将齐至,方才能够做局,这话我师傅也同我讲过。”
“这也怪我自己,年轻气盛,当年师傅告诉我和七个师弟、师妹可以出师,我们的第一单生意,就赚了十万港币。”
“由于我是整个局的策划和实施者,所以我当时觉得,我既然出力最多,就应该是分最大份的那个人。”
听到这里,雷耀阳不等其说完,直接接茬道:
“你那七个师弟、师妹,当然不会认可你这种说法,所以你们闹掰啦?”
阿king点了点头,解释道:
“当时的我太年轻,也太穷了。”
“我是个孤儿,从有记忆以来就在福利院生活,那时候我缺吃、缺穿。”
“吃的,大多康菜,只有过年过节,才有一口肉可以尝尝。穿的,也是人家捐助来的衣服,呵,好衣服谁会捐助呢?十岁以前,我就没穿过一件衣服是合身的。”
“后来我跟了师傅,发誓一定要出人投地,赚到无数的钱。”
说到这里,阿king苦涩一笑:
“自以千术过人,连自己的师弟、师妹都容不下,我有今天,也是活该。”
听完阿king的生平,雷耀阳对他倒是有点刮目相看,问话道:
“你的意思是,你从出师到现在,都是一个人完成千门八将所有工作?”
“是!”
阿king点头,肯定道:
“除了我外面有线人收风之外,策划、布局、实施,都是我一个人。”
“了不起。”
雷耀阳给出三字评价,再问道:
“你做老正多久了?”
“包括今年在内,整八年!”
阿king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