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顽皮的一笑:“江大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江寒耸了耸肩:“你刚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在安邑,江寒这个墨家钜子的身份未必比白雪这个前任丞相女儿的身份管用。
卫鞅正在郁闷地想着要不要亮出丞相府的身份,却听到一个少年的清脆嗓音响彻十步之内:“此言差矣!谁说魏国没有仁人?且慢交割,这些卫人,我买了!”
卫鞅,司马府匠作吏,还有正和颜悦色讨好司马府的市掾官,以及被狠狠宰了一笔后,哭丧着脸的奴隶商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说话的人。
却见一个穿着白色布衣清秀的少年从人群中踱步而出,身后跟着另一个黑衣青年,还有几名武贲装扮的人。
卫鞅一眼就认出来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寒,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匠作吏却已经被白雪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定睛一看,见带头少年身上穿着布衣,以为他只是个庶民子弟,脸色顿时就黑了。
“今天真是邪门,不仅一个卫国贱人敢与我抢买货物,连一个庶孽子都要过来胡闹,快滚,不然乃公抽你鞭子!”
白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江寒闻言也是大怒,只见他轻微地摆了摆手,徐弱便径直过去,揪住了小吏的衣襟,将他按倒在白雪面前,小吏的随从们猝不及防,也被候嬴拔出短剑逼退。
那小吏被揪着脑袋按倒在地后,仗着背景深厚,竟丝毫不惧怕,依然昂着头骂道:“你们这些黔首,竟然对乃公不敬?你知不知道我是何人?”
江寒冷冷一笑:“我只知道,你是个狗仗人势的皂吏,给我狠狠掌嘴!”
徐弱得令,便在那小吏脸上连扇数个耳光,打得他嗷嗷直叫,可一边叫,他还一边肿着嘴骂道:“你们敢打我!我,我一定要告知司马大人,灭你们三族!”
听着这威胁,白雪哑然失笑。
“灭我三族?好大口气,庞涓都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江寒靠近了那小吏,在他耳旁压低了声音道:“敢辱骂雪儿,别说你这卑微小吏,连你家司马大人,我也照打不误!”
见司马府小吏被打,那市掾官大惊失色,连忙招呼身后两个兵卒,挥舞着剑戈,就要上去弹压。
却见白雪手一抬,也亮出了一样东西。
“白氏公子在此,谁敢放肆?”
本来以为没热闹可看,已经四散的人群一回头,惊愕的发现情势骤然逆转,耀武扬威的司马府小吏像条狗一样哀鸣。
他们便又围拢过来,听闻此言,纷纷窃窃私语。
“白氏公子?是哪家的子弟?”
“是她,她是白公的女儿,我为白公送行时,曾远远的看到过她。”
“没错,是白雪姑娘,那一天她穿着大红色的吉服,我还多看了她几眼。”
“白氏公子,白雪姑娘?”卫鞅闻言抬头一看,眼前顿时一亮。
市掾官瞪眼一看,那东西通体黄铜铸造,如同一节小竹,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小篆,正是白氏在市掾中专用的符节。
白圭虽然离世,但根深蒂固的白氏比起庞涓这个外来的暴发户更不能得罪,于是,原本气势汹汹的市掾官立刻就萎了,他讨好地笑道:“不知白公子此来,有何贵干?”???..coM
白雪指着那些卫人道:“这小吏不是说,安邑的买卖,不管先来后到,一向是位高者得么?按这道理,我虽然来得最晚,你看够不够格买下这些卫国工匠及其家眷?”
按照魏国惯例,丞相是上卿的爵位,公卿的嫡长子位比上大夫,虽然白圭是前任丞相,白雪是个女人,但比顶了天只是个中士的市掾官身份要高的多,更是甩了那无爵的司马府小吏十层楼。
市掾官唯唯诺诺,而那贩卖奴隶的商人尚未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直到徐弱过来询问这些卫国工匠的价钱,方才恍然大悟。
最后的结果,是白雪以原先的价格,平价购买了那些卫国陶工及其家眷。
而那小吏被抽了一顿后,不敢再留,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市掾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日里商人没少受到官吏的欺凌,见状颇为解气,发出了一片叫好声。
“雪儿,庞涓气量狭小,我们这次得罪了他,要小心他报复。”江寒提醒道。
白雪点头道:“我明白,晚些我让书翁备下厚礼去司马府赔罪。”
嘴上答应着,但白雪心中并不觉得庞涓会报复白氏,因为当初庞涓能够入宫,多亏了白圭的引荐,加上庞涓与白圭同出鬼谷一门,有这两层关系在,怕他做甚。
二人正在交谈,却见那位白衣青年走了过来。
他恭敬地站在白雪面前,垂手而拜,说道:“在下卫鞅,久仰白氏女公子大名。”
白雪敬佩他的勇敢和善言,也微微还礼。
江寒哈哈一笑,拦在了两个人中间:“鞅兄,故人在前,岂能视而不见?”
卫鞅拱手行礼:“子义兄,没想到当年灵丘一别,能在此处相见。”
白雪惊讶的看了江寒一眼:“江大哥,你们两个认识!?”
江寒笑道:“我与鞅兄可是老朋友了!”
人市上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寒让徐弱留下,看守那些刚刚买到的卫国工匠,又拜托候嬴去牛马市,寻几辆辎车好将卫国工匠们带回秦国去。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他看着身后卫鞅欲言又止的模样,微笑着说道:“在下知道鞅兄有话要说,先不急,随我寻一处酒肆,你我坐下细谈。”
白雪道:“可以去洞香春,那里环境清幽,二位可以促膝长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