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卒大吃一惊,火把掉在地上。
谷扯 为首军卒看过来,诧异道:“怎么了?”
第二名军卒手指屋子,急叫:“快,快熄火,人还活着!”
为首军卒急了:“快,灭火!”
三人拿起长枪,将柴堆挑开。
然而,两扇木门已被点燃,着起火来。门上即是屋檐,若是控制不住,屋内孩子必被烧死。
两名军卒冷汗直出:“天哪,怎么办?”
为首军卒急中生智,撩开战袍,照火头浇去,大叫:“快,撒尿!”
另外二人也都撩开战袍,朝火头浇去。
火被扑灭,尿臊味弥漫,几个军卒互望一眼,嘘出一口长气。
三人扭身刚要离开,窗口里的小手再次晃动,第二名军卒要走过去,为首军卒横他一眼,重重咳嗽一声。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较前更显微弱:“叔……叔……水……水……”
第三名军卒转身出去找水,为首军卒再出一声咳嗽。
第三名军卒站住,看向他。
为首军卒压低声音,责道:“你们忘了,上仙怎么说的?”
两名军卒打了个寒噤。
为首军卒朝门外努嘴,几人转身走向院门。
后面的小手再次伸到窗外,绝望地晃动着,但已没有声音发出。
三人走到门口,皆吃了一惊。
院门处赫然站着孙仲良。
一进村子,孙仲良就来了精神,下车步行,老家宰见马渴了,刚好看到有口水井,赶过去打水饮马。
村中一片死寂。
孙仲良挨门巡视,见各家各户的门窗皆被钉死,不少房舍冒着浓烟,正自纳闷,望见这边有几个军卒,遂赶过来问个明白。
此时此刻,孙仲良却是顾不上问询他们了,目光盯在伸出窗外的那只小手上。
孙仲良绕过三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窗前。
窗里再次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水……水……”
孙仲良从腰里取下水囊,递给小姑娘。
然而,窗口封得太牢,漏洞过小,水囊塞不进去。
孙仲良用力将钉着的木条掰断,弄出一个大洞,颤抖的小手接过水囊,拔下塞子,跳下去。
里面传出两个人分别“咕咕”喝水的声音。
不一会儿,窗洞上现出一个小姑娘的脸,声音沙哑:“谢……谢爷爷……”
孙仲良老泪流出:“孩子,屋子里还有谁?”
“是我弟弟。爷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弟弟,爷爷,我们没有水喝了,我们没有得病呀,爷爷……呜呜……”
孙仲良的声音颤抖了:“孩子,爷爷这就救你们出来!”
他转过身对三个军卒,厉声责问:“两个孩子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放出来?”
三个军卒互望一眼,为首军卒欺上一步,两眼盯住孙仲良:“咦,老先生,我还没问你话呢,你反倒过来训起人来!”
“我这就告诉你,大巫祝有令,凡私拆官封者,一律治以死罪!”
“念你年老,也是出于好心,本军爷暂不与你计较,也不问你姓甚名谁,来自何村了,只是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快快走路,否则,就把你也关进这屋里去!”
孙仲良非但不动,反而指着门上的封条,一字一顿:“拆掉!”
为首军卒一愣,上下左右打量孙仲良,见他一身布衣,一脸疲惫,眼睛一横:“嗨,你个怪老头子,本军爷有意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走!这叫什么?这叫不识相!弟兄们,拿下他,关柴房里去!”
两名军卒上来,左右就要拿住孙仲良。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驰至,在门外停下,老家宰跳下车,疾步走进,大喝一声:“住手!”
三军卒怔住。
老家宰对军卒怒斥道:“还不见过将军大人!”
三卒皆是震惊,面面相觑。
“将军……将军大人?”为首军卒蒙了。
老家宰指着孙仲良:“这位就是孙老将军,你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啊!”
孙老将军在卫国无人不晓,三人连忙叩拜。
为首军卒跪地叩道:“小……小人不……不……不知……”
孙仲良轻叹一声,指向门窗,缓缓道:“拆掉封条!”
三名军卒起身,拆掉封条。
孙仲良进屋,将饿晕在炕上的男孩子抱出院门。
老家宰也走进去,抱出小姑娘。孙机吩咐老家宰:“快,拿干粮来!”
家宰走回车上,拿出几块干粮,匆匆递给孙仲良。
孙仲良接过,将一块嚼碎,喂在小男孩口中。三个军卒看到,寻来一只大碗,拿水将干粮泡在碗中,喂给小姑娘吃。
小姑娘最是清醒,吃几口干粮,“扑通”一声跪在孙机面前,叩头。
孙机抱起她:“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应道:“阿花!”
“你阿大呢?”
小姑娘声音哽咽:“我阿大叫大槐,战死在楚丘了!”
孙仲良打个惊怔,耳边响起宁偃的声音:“……老石匠的儿子叫大槐,是我身边的短兵,战死在楚丘了,他家受君恩分到一处宅院,是我带他们一家认的门户,不想次日老石匠就得暴病死了……老石匠一家……只剩下两个孩子……”
孙仲良一手揽起一个孩子,不禁老泪纵横:“孩子,孩子,爷爷来迟了……爷爷害你们受苦了……”
阿花伏在孙仲良怀里,痛哭失声:“爷爷……”
孙仲良拍拍她的小脑袋:“孩子,莫哭,莫哭,有爷爷在,一切都会好的!”
他又转对为首军卒:“这个村里,还有多少人家被封在屋子里?”
为首军卒拱手道:“回禀将军大人,大巫祝说,这个村子犯下大罪,瘟神行罚,家家户户都被钉上了!”
“荒唐!”孙仲良怒吼:“你们这就查看一下,仍旧活着的,全放出来,给他们水喝,给他们东西吃!”
为首军卒面现难色:“这……”
老家宰怒目瞪过来:“这什么呢?将军叫你放人,还不快去?”
为首军卒拱手:“小人遵命!”
说着招呼两名军卒急急而去。
楚丘街道上一片死寂,隔几户就有被封门户的。
楚丘守丞栗平陪着小巫祝一行几个巫人沿街巡视,小巫祝一边走,一边指手画脚。
一行人巡有一时,一个兵卒快速跑来,跪叩:“报,前面拐角躺着一人,似是瘟神属民!”
众人皆惊。
小巫迟疑一下:“走,验验去!”
几人赶至街道拐角处,果见一个罹瘟者缩在墙角,脸上浮出红色。
众人不敢上前,小巫祝声音冰冷:“堆柴,火祭瘟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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